第46章 明了

胡想到教室的时候还没上课，许听见他来，扭头看一眼，这一看就惊讶地咦了一声。

胡想坐在位置上抬眼看她，但一想到那个梦，又不忍首视许听，他随即看向别处，有气无力道：“怎么了？”

“你昨天没睡好？”

胡想摇头，低低一声，带着些沙哑：“嗯？”

“你黑眼圈好重。”许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胡想看着许听的食指点着她自己的眼下，忘了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不由勾唇一笑。

她应该是该睡醒，眼睛有点肿，手碰到眼下，眼睛跟着手点眼下的频率，时不时眨一下，看得人心情大好。

“是，没睡好。”

许听放下手，“那等会下课你睡会。”

胡想正要说话，田禾宇提着好几个小袋子放在胡想桌上，“你的早饭。”

胡想看着桌上的东西，鸡蛋和包子都是双份，他扭头看向田禾宇，“禾宇，你吃了吗？”

许听看看两人，觉着没自己的事，转过身去。

田禾宇拉开椅子坐下，“吃了。”

“那这些？”

“都是你的。”田禾宇说完，扶扶眼镜看向胡想，“都是我的心意，你能吃完的吧？”

胡想：“可以的可以的，谢谢你禾宇。”

田禾宇摇头，开始准备早读的资料。

“多少钱，我给你。”

田禾宇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不用给。”

胡想也不强求，再次道谢后，慢慢悠悠吃着早饭。

早上的确有些冷了，胡想将外套穿上，带上帽子，趴下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想感觉许听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你没跟他说？”许听问道。

“对啊，这我哪敢跟他说，说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胡想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坐起身，眯着眼看着前面。

何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过来，笑着和许听讲话。许听安安静静听着，时不时回一句，他听不清他们说话，他只能通过唇语来辨别。

“对啊，我真的问他了。”胡想看着何磊的嘴型，读出这么一句。

问什么了？

他不知道许听说了什么，只看见何磊笑起来了。

胡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出教室，眼不见心不烦。

田禾宇握着笔，看向何磊，又看着胡想走出教室。

接下来几天，胡想整个人变得很奇怪，下课也不再找许听聊天，只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低头写题。

“胡想。”

胡想闻言抬头，“怎么了？”

许听看着胡想，小心翼翼问道：“你这几天不开心？”

“没有啊？”胡想看着许听。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郁郁寡欢的。”许听说完这句话，突然凑近胡想，“你有事可以跟我说。”

胡想看着许听，她比刚开学要活泼，愿意和周围人聊天，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但是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困扰自己，呼之欲出却又被他强制按捺住，以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胡想轻轻一笑，不如以往的肆意大笑，看起来倒有些苦涩，“我不记得了。”

“嗯？”

“我不记让我不快乐的事，所以我忘了。”胡想给许听解释。

许听点头：“那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记起来了就跟我说吧。”

胡想点头，随后站起身。

“你干嘛去？”许听问道。

胡想将自己的手握成拳，“手上弄上墨水了，我去洗手。”

许听点头，看着胡想走出教室。

他没有说谎。

他的确不记得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因为胡想认为活着就很开心。

但他也说谎了。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到底因为什么心里烦闷。

他向来活得通透，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一天，人生如此短暂，他更愿意开心过完。

但是他觉着自己其实知道答案，却因为某些原因一首忽略。

因为何磊的一句话，因为一个乱梦，让他甚至不敢首视许听。

胡想走向厕所，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心不在焉回应，脑子里全是一团乱麻。

“胡想。”一个女声响起。

胡想看过去，那是一个女生，胡想不知道她的名字，但胡想知道她是复读部的第二名，他和她没有交集，但她在路上遇到他总会和他打招呼，胡想笑着点头，“嗯。”

女生看着胡想，“你们班物理老师叫你下节课去办公室找他。”

“谢谢。”

女生笑了笑：“没事”

胡想和女生分开，继续往前走。

他想到女生最后的笑容，自信灿烂，生机勃勃，他想如果许听这样笑肯定也好看，但是许听不会。

她总是淡淡的笑，情绪很淡，哪怕是心情好也只是勾勾唇，眉眼是化不开的忧愁，像是心里有好多事。

胡想摇摇头，最近总是在想许听。

胡想走到厕所，伸手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在水下，看着水流经过自己的指缝。

许听的手也很看，很小，但是纤长，看起来白嫩，的确是白嫩的，他碰到过，但她的手总是凉的，特别是指尖，每次碰他的时候，总是带着凉意，那凉意总会传到他的心尖上，带起一阵酥意。

胡想认认真真洗手，将手上蹭上的墨水洗掉。

他的笔不是很好用，干得很慢，每次都会蹭在手上。

许听的笔好像就没有这个毛病，因为她的手总是干干净净的。

今天的糖还没给许听。

胡想将水龙头拧上，想着等会回教室和许听说什么，想着想着脸上带笑。

等等，许听。

胡想动作一顿，他有些震惊，走出厕所，都忘了把手上的水甩掉，任由水滴从他指尖滴落。

胡想不可置信地站在走廊上，看着廊外的一棵树，那个是没有树叶，枯枯的，何磊说这是一颗枇杷树，去年移植过来的，据说一到夏天就会结果，树上全是金灿灿的枇杷。

但胡想不关心这个，他看着枯枯的树梢，想得却是许听。

初冬的风很冷，带着丝凉意，迎面扑来，胡想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梢，他好像知道了。

他的心一下豁达起来，所有淤积在心头，困扰他这么久，却又被他忽视的东西，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与刚想明白时的不可置信相比，现在倒有一些原来如此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