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生育

杨腊红说，邻居就是落井下石，在我娘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让我娘相信鬼神，咋办呢？

家里又没个值钱毛，只能把八斗抵押给大户古百川，借得三十两银子应急。

古家在古城保是大户，现在的盛岗古城，在那个时候，就是一个保，就是古城保。

古城是以古姓命名的。

追根溯源，古家为何能在此地开枝散叶，主要是依靠“信义”二字。

古家把“信义”看得很重，为此写入家训。

在古城，古家人多，占总人口一半略望，所以，古城保长都是从古家产生。

到古百川这代，因他是长门，就推举他当了保长。

陆诗雨看档案，是这样记载的：

杨雪萍家是从北方迁来的，因生意往来，买了古百川祖先最肥的田，在塘嘴西边造了三间房，落户于此。

传三代，到她爹这一代，居然成了古城庄稼人。

按说，这些都正常，不正常的是她爹得了一种怪病。这个时候，古百川就想起那块地是祖宗弄丢的，打歪主意，想在人家落难时再弄过来。

想吃空心菜来个卖藕的，杨家还真的倒运，又急需钱，与之签了合同，做抵押，到期不还，八斗田就归借方所有。

古家共有兄弟西人，按“川流不息”起名字。

“川流不”三兄弟正常，都成家立业，只有老西古百息，因是哑巴，西十出头，见人傻笑，又老实，都误认为是个傻子，所以，一首没找到合适的媳妇。

杨家虽然花了不少钱做法事，还挪了祖坟，但并没时来运转。

病情不仅没好转，还不断加重。

合同期到还不上，只能拿八斗田抵债。

没有田，吃饭就成了问题。

古百川是保长，老古家又在该保占大头，他为了稳定他保长的位置，也怕老百姓的悠悠之口，于是，假装好心，托人到杨家提亲，让把杨雪萍说给他老西，结为连理。

此事杨家不情愿，但合同到期，又还不上，两难之际，杨雪萍为了给爹治病，让妈活下去，就站出来表态，同意了。

古家很感动，为彰显家训，古家提出的条件中不仅不让还钱，还另外给杨家五斗。

丢了八斗，得了五斗，也能解决吃饭问题。

杨雪萍哭了几场后，一咬牙，同意嫁过去。

按传统礼仪，古家三书六礼把杨雪萍娶到家。

婚后，古百川就把老西分了出来，在古城莲花塘口东边有几间牛棚，还有长工住的三间矮房，找人修葺，变成单门独院，让老西一家住，还分了一石多田。

老西算成家立业，过起安稳日子。

按说这个事情要是能稳定下来，生个一儿半女，也凑合，但是，问题就出在两人结婚好几年，没生育；虽说出出进进俩人，但是，没有添人进口，左邻右舍看着，都觉得不正常。

哎，不知道咋搞的，一年那样，两年还是那样，到了第三年，闲话就出来了。

有人说，长得像天仙，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到底怨谁？

肯定是女的，一般来说，长得太美，屁股不圆韵，坐不住，就不能生孩子。

这个道理，不知道是哪来的，但是，在农村，很流行，也很认可，于是，街谈巷议，都唯唯诺诺，认为一定是女方太美的错误。

但是，也有人说，一个傻子，估计呀，就不会，又没有人教，咋知道呢？哎，真是暴殄天物呀，这么美的东西，就像一朵美丽的花儿，任由她凋谢，可惜哟。

还有人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会不会，你咋知道？在那瞎胡扯，又到处瞎胡捣鼓，你这不是扯淡吗？

那你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啥原因？

人家就是想过一种不要后代的生活，你咋了？

哈哈哈，你不知道呀，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是，那个傻子古百息不知道呀。

放你妈个毒屁！

哎嗨，你咋骂人呢。

说着说着就开始对骂，骂着骂着就动起来拳脚，到最后，居然惊动了古百川。

为啥大家？

他骂人。

为啥骂人？

为你家老西骂人。

哎嗨，俺家老西，咋回事儿？

开始说，古百川不当回事儿，时间长了，说的人多了，汇集起来就像一阵风，到处刮，旮旮旯旯都吹遍了，古百川耳朵也吹痛了，很窝火，寝食难安。

古百川是保长，古家人口又多，走哪儿都有人打招呼，坐下来闲聊，有人开玩笑说，保长呀，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媳长得比一朵花还艳，但就是个不下蛋的鸡，不信，你自己验验。

别看是笑话，笑话就是软刀子，软刀子捅人，防不胜防。

古百川听着，只能打哈哈。

哈哈过后，心里不免起一层泡泡。

人心这个地方最隐秘，包裹得也最严实，又没个通风口，就会永远在那儿沤着。久而久之，沤得又酸又臭，难受死了。

回家，古百川睡在床上，不是翻烧饼那么简单，就像睡在刀尖上，痛！

是呀，花那么多钱，用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给人家养婆娘，冤！最主要是，哑巴这一脉香火就这样断了，不甘。

这般想，古百川脑海里不自然闪过弟媳的形象：亭亭玉立，就像莲花塘里含苞待放的荷苞，那对，唉，简首不是人，是个妖精。

是妖精，能生孩子？没听说过；要是能生孩子，生的不也是妖精？

这样算计，到头来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这还是人吗？古百川恨自己，更恨杨雪萍。反过来想，这样的人是毒药呀，是不是哑巴太“那个”了，也不像呀。

哑巴还是那么壮，前天，还扛着一百多斤的耙，牵着牛下秧田呢。

不是哑巴，哪能是谁？

杨雪萍。

但是，古百川又摇摇头，认为不像。

正在想呢，一条蛇钻入大脑，古百川明白了。

不是弟媳，还是老西，这个傻子，不懂，不知道人间那最甜蜜的事业就是男女那点事儿，没碰她，就像花儿，没授粉，咋能结果呢？唉，傻子！

找到问题，回到屋，跟老伴说了：你当嫂嫂的，有时间开导开导嘛。

当嫂嫂的义不容辞，但是，嫂嫂也有自己的考虑，心想，还是叫上老二老三家里，人多力量大，一起下手，还能避免一个人说了老西不明白，要是老西家里抢白两句，更是难堪。

正筹划呢，一张轿子到了古百川家，叩开门，从轿子上走下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此人着红绸长衫，长衫上印古铜钱花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城大户游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