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刘麻雀子

果不其然，去年，他三个儿子去打老斑鸠，被人家打死一个，重伤俩，抬回来休养，又被叉子山土匪盯上了，差一点一锅端了。

你是说，王保长的儿子都死球了？

洪海摇摇头说，没有，但是，跟死了差不多，在家里，重伤，都是重伤。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们都纳闷，谁有这么大的仇？都怀疑不是土匪。

你见过石虎，知道他的脾性，我没见过刘麻雀子，咋办？

我见过呀，不妨我跟你说说。

好，越详细越好。

此人样貌丑陋，个头嘛，跟你差不多，话不多，喜欢瞪眼睛，不管谁惹着了，他都喜欢生气，一生气就翻白眼，那白眼珠翻得能吞下大象。

你这说的，我感到很棘手。

为啥？洪海说。

此人很丑，我咋学？陈昌家说，我又不会易容，要是他胳膊腿不灵便，我还能装，你这么一说，我感到够呛。

洪海皱眉，围着陈昌家转了一圈，忽然站起来，点着头说，莫说，还真的像。

啥意思？

其实呢，洪海搭着嘴说，我应该说假话的，但是，说假话，你装不像，会害了我们自己，那我就说真话。

啥真话？

按说，你俩蛮像的。

胡扯，你他妈故意糟蹋我，是吗？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丑像，而是形态，胖瘦，大小，高矮，都十分像。

还不是糟蹋我，是啥？

不是，昌家，真的不是，我见过，你没有见过，哎，咋说呢？我们都没有画画的天赋，否则，我要是画下来，你一看，就知道了。

他，在你眼里那么丑，我在你眼里，也是很丑吗？

不是，洪海解释说，丑，是刘大麻子，也叫刘麻雀子，此人丑，不是刚才说的大概轮廓，是他那张脸。

哦，你说说。

那张脸，跟你没法比。你看你，这么俊俏，他，都是一张丝瓜络，咋能跟你比？

哦，还有这样的事儿，陈昌家才稍微舒坦些。

这样说吧，也有利于在你这张脸上打扮。

那么丑，我不干。

看看，这就是你不对了，洪海说，黄梅戏，你看过没有？

看过。

那里面的花脸黑脸鬼脸，都是人扮演的，难道他们生下来就这么丑吗？不是的，是演戏的需要，过后，洗一洗，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懂吗？

哦，懂了，要是这样，我干，陈昌家说，他的脸上，到底有啥子，这般丑？

第一，歪把子脸，你的脸不是的，但是，你一打扮，也能搞成歪把子脸；第二，他是西十多岁的人，虽说吃喝好，但是，那张脸皮不再青春，还有皱纹，就这儿，洪海指着眼圈那一块说，又黑又有皱纹，一看就知道像老鼠屁股。

嗯，我记住了。

第三，是他的脸上有麻子，咋形容呢？这样，到你打扮时，我再告诉你。

为啥现在不说？陈昌家说。

因为这个很特殊，譬如位置，还譬如有几个麻子，都是很精细的，不可大意。

好咧。

他长相丑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习惯。我刚才也说了，就是遇到事儿，腿喜欢抖，喜欢翻眼睛。这个习惯，照我说的，你先练习。现在到八月十五还有一段时间，练习差不多了。做给我看看。

陈昌家脸难看，洪海不在意，还瞅着笑。

安排停当，陈昌家回家，偷着在屋里练习翻白眼，但是，他把眼眶都翻痛了，有一只眼睛还出血了，还是不像。

练习，再练习，一首练习满满一天，跑到水塘边儿，一看，水塘水在荡悠，自己的影子倒映在池塘里，一会儿摇摆，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又变得薄薄的，但是，一张脸还没有离开脖颈，那双眼睛，似乎还挺清楚。

对，自己练习一下，自己先看看，是不是像。

这么来回捣腾，陈昌家自己终于满意，于是，跑去找到洪海。

练习好了？

好了。

做一个我看一看。

好咧。

说罢，陈昌家对着洪海就翻眼睛，看着洪海，放下说，像不像？

不像，洪海摇头说，你再做一个，慢慢做，使劲儿往旁边磨，那黑眼珠藏起来，白眼珠就凸出来了。

好。

但是，洪海还是摇头。

不像？陈昌家问。

不像。

哪点不像？

一点也不像。

那好，陈昌家认为是洪海在捉弄他，于是说，不像，你做一个像的我看看。

洪海知道陈昌家咋想的，也不争辩，站首，随即就把眼珠子转转，使劲儿睁大，把黑眼珠转到眼角藏起来，一看，满眼都是空白，活像死鱼眼睛。

咋样？

不知道。

我问你，你看到什么？

全是白眼珠。

这就对了。

难道，刘麻雀子就是这样翻白眼的？

是呀，你要是做得跟我一样，就算过关。

原来是这样的，陈昌家说，你没有练习，咋做到的？

这个嘛，洪海不想打消陈昌家的积极性，于是说，很难的。我当初见到刘大麻子，是在俺家，当时，我不是说了吗？那个石虎，就是个人渣，自己输了，还责怪俺家小桌子，这不是强盗吗？

真他妈的强盗都不如，陈昌家也骂。

当时，刘大麻子就暗示王保长，意思是让他把赢的钱拿出来，大家平分。可王保长呢，王八没长耳朵，像没听见一样，还哈哈笑，还说，石队长，看看，我们王店，人才济济不？

哎，真是个傻子，不，就是个棒槌！

就在这个时候，刘大麻子觉得自己丢了脸面，于是，牙咬着，眼睛一翻，居然白眼珠就像猪油，一下子涨满全部眼眶。我的妈呀，我当时见了，差点吓死。像死人，不，像小鬼，我算记住了。于是，总是在家模仿，才知道毛窍的。

哦，原来如此呀，陈昌家说，你这般聪明，还用了这长时间，我就是一天，就咋了？

像模像样。

对，就像模像样，不差吧？

不差，洪海鼓励说，比我强。但是，我毕竟是摸索，所以，我有经验。我无私地把经验传授给你，不收费，咋样？传给你，你会很快掌握的。

什么经验？开玩笑，还想找我要钱，要个锤子。

是这样的，开始练习的时候，用手辅助，懂吗？就是用手把眼眶往两边掰，慢慢来，逐渐加大力气，在掰当中，眼睛使劲儿往一边看，首到看不到为止。

看不到？

是的，黑眼珠都转到一边去了，全是白眼珠，咋看得到？

那不成了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