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世血祭局

工作室的石英钟秒针卡在三点零七分，金属齿轮发出濒死昆虫般的吱呀声。陆离盯着白绫伸出的手掌，那片沾着她鲜血的血玉碎片正沿着周慕言的指缝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赤芒。空气中弥漫着鱼胶与血菩提混合的腥甜气息，像极了他今早修复的明代照妖镜渗出的黏液。

"你..."陆离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舌尖尝到铁锈味。白绫的重瞳消失了，左眼角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泛着青黑，那是周慕言惯用的障眼法标记。三天前她破窗而入时，正是这颗痣在月光下灼出细小的血珠。

周慕言用指尖碾开血玉碎片上的血迹，玉纹里立刻浮现出淡金色的篆字："第七世血祭，戊申年秋。"他手腕翻转，碎片精准嵌入陆离腕间的血痕，伤口立刻涌出黑红色的血线，在皮肤上蜿蜒成河图洛书的星图。

"1908年先祖没能完成的封印，"周慕言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陆先生，你该庆幸成为这七世轮回的终结者。"他身后的落地窗突然映出十二重血色月晕，每重月晕里都浮动着不同朝代的官服身影——唐时方士的鹤氅、宋时文人的襕衫、明时锦衣卫的飞鱼服，最后定格在民国军阀的肩章上。

沈清欢突然抓住陆离的手腕，她指尖触碰到的星图纹路正在发烫。"看镜中！"她的破阵之眼泛起蓝光，照妖镜残片里浮现出七段重叠的记忆画面：

【唐·开元十三年】

长安西市胡商馆内，少年陆氏先祖正将血玉嵌入青铜鼎，身后穿圆领袍的方士突然拔剑刺入他后心。"此玉需七世血祭方能镇住盘古残魂。"方士摘下面具，露出与周慕言 identical 的左眼角泪痣。

【宋·建炎二年】

黄河决堤现场，陆家族长跪在血玉前作法，身旁穿襕衫的书生突然撒出整筐血菩提。"河伯娶亲需双生祭品，"书生轻笑时，袖中滑落的青金石袖扣滚到族长脚边。

【明·万历十五年】

紫禁城钦天监内，老陆氏正用照妖镜封印血玉，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突然用绣春刀劈开镜座。"七世之期将至，"锦衣卫揭开面甲，左眼角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绿光。

记忆碎片如玻璃碴般扎进陆离脑海，他突然呕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照妖镜残片上，竟凝结成七枚微型血菩提。沈清欢捡起其中一枚，发现上面刻着不同的年号："每世血祭都选在戊申年，今年也是..."

"不错，"周慕言鼓掌时，袖口露出与1908年记忆中相同的青金石袖扣，"1908年你先祖陆承宗铸照妖镜时，我本想借封印仪式完成血祭，可惜他早有防备。"他指尖弹动，七枚血菩提突然悬浮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陆离盯着周慕言左眼角的泪痣，那痣突然裂开细缝，渗出暗红色的黏液。"你不是人..."他想起白绫重瞳中闪过的 orphanage 画面，那些被火烧的孤儿名单里，第一个名字就叫"周暮言"，与"慕言"同音不同字。

"我当然是人，"周慕言用手帕擦掉泪痣渗出的黏液，露出下面淡青色的咒文，"不过是盘古开天时被分离的黑暗面碎片罢了。"他张开手掌，血玉碎片突然爆发出强光，将陆离腕间的星图纹路映照在天花板上。

沈清欢突然扯开陆离的衣领，他后颈不知何时出现了与周慕言 identical 的咒文。"这是'七世血祭'的契约印记！"她的破阵之眼剧烈跳动，"每世陆氏族长死后，印记就会转移到下一个转世身..."

她的话音未落，工作室的地砖突然迸裂，七道血柱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分别指向东南西北西个方位。陆离看见血柱顶端悬浮着七件古物：唐时的青铜鼎、宋时的血菩提串、明时的绣春刀...最后一件是民国时期的军阀配枪，枪柄上刻着"陆承宗赠周慕言"。

"1911年陆承宗的死是场交易，"周慕言抚摸着枪柄上的刻字，"他用自己的命换我放过刚出生的你。"他突然将枪口抵住陆离额头，"可惜他不知道，七世血祭的真正祭品，从来都是盘古转世身的心脏。"

白绫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的左脸浮现出与沈清欢 identical 的玉净瓶光痕。"契约...是双生魂器..."她的声音分裂成两个，"姐姐...救我..."

陆离猛地推开周慕言，照妖镜残片突然飞入他掌心，镜中浮现出1911年双胞胎献祭的完整画面：姐姐咬破舌尖在镜面上写下"七世血祭"时，妹妹正将血玉嵌入自己心脏。"双生魂器不是祭品，"他盯着镜中妹妹手腕的胎记，"她们是契约的守护者！"

周慕言的笑声震得玻璃幕墙嗡嗡作响，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的咒文，那些纹路正与陆离后颈的印记共鸣。"守护者？"他指尖掐诀，七件古物突然组合成祭坛形状，"没有双生心祭，血玉根本无法封印我的黑暗面。"

沈清欢突然举起族谱残页，被血菩提汁液覆盖的1911年记录正在褪色，露出下面的真迹："戊申年秋，以双生魂器锁血玉，盼七世后转世身破局。"她的破阵之眼穿透时空，看见1908年陆承宗在照妖镜背面刻下的暗语："血祭非终局，双生是钥匙。"

"钥匙？"周慕言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突然发现血玉碎片正在发烫，陆离腕间的星图纹路竟开始逆向旋转。七枚血菩提从空中坠落，在地面组成与之前相反的星图——那是破解"双生劫"的生门方位。

陆离抓起照妖镜残片划向自己手腕，血珠飞溅在七件古物上，竟形成北斗七星的逆转轨迹。"1911年她们不是被献祭，"他盯着周慕言惊骇的表情，"是用双生魂器设下陷阱，等你这个黑暗面碎片自投罗网！"

白绫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她眉心的"阴"符文与沈清欢的"阳"符文开始融合。"姐姐..."她的声音带着百年的怨怼，"他骗了我们...血祭是为了让黑暗面吞噬盘古幡..."她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血玉碎片。

周慕言疯狂后退时，七件古物突然悬浮起来，组成巨大的锁妖阵。"不可能！"他胸前的咒文崩裂出血痕，"七世血祭的力量本该让我重塑神格..."

陆离腕间的星图爆发出强光，他看见盘古开天时那滴落入黑暗裂缝的心头血，此刻正从血玉碎片中涌出，凝成晶莹的菩提子。"你以为七世血祭是毁灭，"他捏碎菩提子，万道金光中浮现出1911年双胞胎的虚影，"其实是盘古血脉的觉醒仪式。"

工作室的落地窗突然炸裂，青阳观主的桃木剑与释空法师的袈裟同时飞入场中。"时辰己到！"观主的声音穿透时空，"陆先生，以血为引开天..."

他的话音未落，周慕言突然化作万千血菩提，其中一颗精准击中陆离后颈的契约印记。"就算是觉醒仪式，"血菩提在他体内爆炸时，周慕言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也需要有人来敲响丧钟..."

陆离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1911年的河神祭典现场。双胞胎少女被绑在青铜鼎前，其中妹妹正抬头对他微笑，她手腕的胎记与白绫 identical。鼎内突然涌出万丈血光，将他与周慕言的身影同时吞噬。

现实中，沈清欢捧着染血的族谱残页，看见最后一行被血菩提汁液覆盖的小字终于显现："当七世血祭完成时，双生魂器将开启盘古幡的真正封印..."她抬头望向天花板，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完整的河图洛书星图，每颗星点都在滴下血珠，在地面汇成指向河底地宫的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