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咒星图

梅雨季的第七日，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陆离工作室的落地窗凝着水珠，将窗外的梧桐叶洇成一片模糊的墨绿。桃木剑穿透玻璃的脆响炸开时，他正用羊毫刷清理血玉镯暗格里的尘垢，刷毛突然被一股腥甜气息呛得蜷曲——那是混杂着河底淤泥与陈年血锈的味道，和七天前他被玉镯划破手指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妖孽休走！"李玄真的声音裹着雷暴滚进室内，桃木剑上"敕令斩邪"的朱砂符在血光中扭曲，剑尖离玉镯只有三寸时，释空法师的袈裟如白鸟振翅，月白布料在半空织成佛网。陆离听见玉镯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镜面凝结的水珠突然迸裂，化作无数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它们的舌头都被齐根截断，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道长执念太深。"释空的声音带着檀香气息，袈裟金线渗出的佛力在玉镯表面烙出十二瓣金莲，每瓣花瓣都映着陆离不同的表情——惊恐、愤怒、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嗜血。李玄真怒喝一声，桃木剑猛地转向，剑刃在地面划出火星，工作室天花板突然渗下河水，在青灰色地砖上积成首径三尺的水洼。

陆离弯腰去扶玉镯时，水洼里的倒影让他浑身一僵。水面上浮动的不再是单张人脸，白绫的重瞳与沈清欢的杏眼在他眼窝处交叠，右脸颊是白绫冷冽的弧度，左脸颊却挂着沈清欢惯有的忧思，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正在将他的面容劈成三瓣。更骇人的是，水洼边缘泛起的涟漪里，竟有无数双青铜面具在沉浮。

"《往生咒》！"释空突然合掌诵经，梵文从袈裟金线中涌出，如金色溪流缠绕玉镯。陆离看见镯身浮现蝌蚪状的上古符文，那些文字像活物般扭动，最终组成八个血红色的古篆——"盘古精血，七世祭成"。与此同时，李玄真的桃木剑爆发出刺目红光，剑身上"斩邪"二字如被血水洗过，赫然变成"献祭"两个狰狞的黑体。

"不可能！"李玄真踉跄后退，桃木剑险些脱手。释空的袈裟突然收紧，玉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暗格里的七颗血菩提破壁而出，在半空排列成北斗七星阵。陆离发现每颗珠子都像面小镜子，天枢星里映着他五岁时在陆家老宅井边玩耍的场景，那个推他落水的青铜面具人正蹲在井沿，面具缝隙里渗出的不是眼珠，而是流动的血菩提。

"星图逆行了！"释空的袈裟金线突然崩断几根，七颗血菩提组成的星图竟开始逆时针旋转，天枢星剧烈震颤，爆出的血雾在墙上写出"觉醒倒计时：三日"。陆离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血雾，指尖刚沾上那温热的液体，后脑就像被重锤击中——他看见自己被铁链钉在青铜鼎内壁，鼎外站着穿民国服饰的村民，而执刀剖开他胸口的，正是镜中那个双影重叠的自己。

"陆先生快退！"沈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怀里的民国相册散落一地，其中一张泛黄照片被血雾浸透。陆离看见照片上站在河神庙前的双胞胎少女，她们腕间的血玉镯与往生镜正在共鸣，而背景里的青铜鼎，和他记忆中被钉住的那口分毫不差。李玄真突然冷笑一声，桃木剑指向释空："和尚果然藏着秘密，这血菩提根本不是凶物！"

释空没有反驳，他掌心的卍字佛印突然飞出，砸在血菩提星图中央。金色佛印化作十二品金莲，花瓣落下时，星图显现出完整的"盘古开天图"——持幡巨人劈开混沌的画面里，巨人的面孔与陆离的倒影逐渐重合。陆离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变成战鼓节奏，左腕的玉镯压痕与右腕突然出现的红印开始发烫，那是白绫昨晚留下的往生镜碎片划痕。

"三日后血月当空......"释空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望向窗外逐渐泛白的月亮，"届时盘古幡若未觉醒，陆先生将成为第七世祭品。"李玄真突然用桃木剑划破手掌，鲜血滴在"献祭"二字上，剑刃竟延伸出锁链，瞬间缠住释空的袈裟。陆离这才发现，工作室所有的镜面都在渗出黑水，白绫的脸从碎镜中浮现，她的重瞳里映着李玄真正在往茶杯里倒符水的画面。

"他们要的不是玉镯！"白绫的声音穿透镜面，带着裂帛般的尖锐，"是你的心！"陆离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修复台，血玉镯从释空的袈裟中滚落，正好掉进他掌心。镯身的上古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在地面水洼中投射出旋转的星图，而星图中央的天权星，此刻正映出周慕言戴着青铜面具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