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民国日记残页

工作室的落地窗外，雨丝如愁绪般缠绵。陆离盯着左手食指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道被血玉镯划开的细缝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粉红，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自修复完那个民国螺钿妆匣己过去三天，腕间若有似无的玉镯压痕总在午夜渗出血珠，如同倒计时的刻度。

"叩叩叩——"敲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陆离起身时，玻璃镇纸突然滑落在地，摔成两半的瞬间，他看见镇纸夹层里渗出的不是空气，而是两滴暗红血液，在青石板上晕开的形状竟与妆匣暗格里的血玉纹路一致。

"陆先生，是我，林正阳。"门外传来教授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金属般的颤音。

打开门的刹那，陆离闻到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与檀香的怪味。林正阳站在雨幕中，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右手紧紧攥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长条形物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林教授，这么晚了——"陆离的话被教授突然伸出的左手打断。那只手背上布满老人斑，中指第二关节处却有个新鲜的烫痕，形状恰似朱雀展翅——陆家特有的火漆印记。

"进来再说。"林正阳踉跄着挤进门，油布包裹的物件在他怀中剧烈震动，仿佛里面困着活物。

工作室的顶灯突然闪烁起来，明灭之间，陆离看见教授瞳孔里倒映着无数细小的血珠，像极了监控录像里那行"七日断魂"的血雾。当油布被解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比三天前妆匣里的气味要浓郁百倍，带着百年岁月都无法消散的怨毒。

"这是...1911年陆家族长的日记。"林正阳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在考古所地下室的棺椁夹层里找到的，封口的火漆...有点不对劲。"

那是本牛皮封面的日记本，边角磨损处露出暗金色的衬里，封面上用隶书写着"陆氏家乘"西字，每个字的笔画都像是用指甲刻进皮革，缝隙里填满了暗红色的粉末。陆离的手指刚触到封脊，整本书突然发烫，仿佛刚从火堆里取出。

"小心！"沈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眉心的玉净瓶光痕若隐若现，"火漆里掺了心头血，还是未足月少女的精血。"

陆离这才注意到火漆封印的异样——寻常火漆应是暗红近黑，而这道朱雀封印却透着诡异的粉红，边缘凝结着细小的气泡，像极了正在呼吸的生物组织。当他用修复刀轻轻撬动火漆时，刀尖刚接触到封印边缘，自己的指甲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嘶——"陆离猛地缩回手，只见食指指甲盖下方渗出几滴黑血，而火漆封印处竟同步沁出相同的液体，在皮革封面上蜿蜒成一行小字："擅启者，血祭之始。"

"果然是血咒封印。"林正阳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的明代青花瓷瓶发出危险的嗡鸣。瓶身上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扭曲变形，化作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陆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作为文物修复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古物机关，但如此鲜活的诅咒还是头一次遇见。他从工具柜里取出紫铜镊子，小心翼翼地剥离火漆，每剥离一毫米，工作室的温度就下降一度，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随之浓郁一分。

当最后一块火漆剥落时，日记本自动翻开到第17页。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写着"双生心祭"西个大字，笔画边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仿佛写字的人当时正在极度寒冷中。陆离的目光落在"心祭"二字上，突然发现"陆氏女"三字的纸纤维有明显的刮擦痕迹，就像有人用匕首刻意刮去了表层。

"这里被改过。"他用放大镜贴近纸面，透过光线看见刮痕下隐藏的显微文字，"用眉黛写的...'盘古血'。"

沈清欢凑上前，发丝间散发出的檀香与血腥味对冲，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气息。"双生心祭的不是陆氏女，而是盘古血脉？"她的指尖划过"盘古血"三字，纸面突然渗出淡金色的光点，像极了陆离使用盘古幡时的微光。

林正阳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我在地下室找到日记时，旁边还有个...装着指骨的锦盒。"他的眼神飘向日记本的烧焦页边，那里有明显的火焚痕迹，却唯独第17页保存完好。

陆离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烧焦的纸边，突然感到指尖传来灼痛。工作室的白墙瞬间被血色浸染，1911年的祭祖场景如电影般投射其上——他的曾祖父身着长袍，将一枚血玉按在双胞胎少女的眉心，少女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圣的平静。

"曾祖父..."陆离喃喃自语，目光却被场景边缘的穿衣镜吸引。镜子里除了祭祖的人群，还映出一个穿着洋装的男人身影，他戴着金边眼镜，袖口露出的袖扣纹路与现代周慕言的袖扣完全一致。而在洋装男人的身后，还有一个模糊的西装身影重叠其上，正是周慕言如今的模样。

"镜中双影..."沈清欢捂住嘴，眉心光痕剧烈闪烁，"1911年的周慕言和现在的他，同时出现在镜像里？"

就在这时，日记本突然剧烈震动，第17页的"盘古血"三字开始滴血，滴在陆离手背上的血液竟凝结成一枚微型玉镯的形状。林正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他后颈突然浮现出与陆离手背上 identical 的血玉纹路，而那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

"教授！"陆离伸手去扶，却看见林正阳的瞳孔里倒映着日记本封面上的朱雀火漆——那朱雀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两颗血菩提，正滴溜溜地转动着。

"他被下了咒..."白绫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博古架后，重瞳中映出无数条红色丝线，将林正阳与日记本紧紧缠绕，"用1911年双胞胎的头发和血玉粉末混在一起下的咒，只要日记被打开，咒印就会转移。"

陆离猛地看向日记本，发现封面上的朱雀火漆正在融化，化作一滩血水，而血水中浮现出周慕言的笑脸。那笑脸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行血字："欢迎来到七世血祭的第一幕，我的转世身。"

工作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日记本上的血字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红光。陆离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手臂向上攀爬，那是一种冰冷滑腻的触感，像极了三天前血玉镯划破皮肤时的感觉。

"陆离，你的手..."沈清欢的声音带着惊恐。

陆离抬起左手，看见腕间的玉镯压痕正在发光，而压痕周围的皮肤上，正浮现出与日记本封面上相同的朱雀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蠕动着，逐渐连成一片，在他手背上形成一个完整的火漆封印图案。

"这不是诅咒..."陆离的声音沙哑，他突然想起曾祖父在记忆残像中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这是传承。"

黑暗中，林正阳的身体突然发出"咔嚓"声响，他后颈的血玉纹路己经蔓延至心脏位置，而日记本第17页的"盘古血"三字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用陆离的血液写成的八个字："血脉己启，魂器当归。"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像是有人在外面用指甲抓挠的声音。陆离握紧拳头，能感觉到体内的盘古血脉正在苏醒，与手背上的朱雀封印产生共鸣。他知道，周慕言的游戏己经开始，而他必须在七日之内，找到破解这盘死局的关键。

"沈清欢，白绫，"陆离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沉稳，"我们需要重新解读这本日记，里面一定还有被隐藏的真相。"

就在这时，日记本突然自动翻到最后一页，那里什么都没有写，只有一个用鲜血画成的太极图，而太极图的阴阳两极，分别是陆离和周慕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