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双生镜像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工作室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陆离握着朱砂笔的手微微发抖，最后一笔朱砂符落在青铜镇纸上的瞬间，整面玻璃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雨水顺着缝隙渗进来，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陆离握紧修复刀，刀刃在雷光中泛着冷芒。

雨幕中，白绫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缓步走来。她身上的旗袍绣着暗红的彼岸花，每走一步，裙摆便泛起涟漪，脚下的积水自动避开，在她周身形成一个首径三米的圆形干燥区域。那只与陆离手中一模一样的血色玉镯在她腕间泛着妖异的光，随着她的靠近，陆离左腕的玉镯压痕开始发烫，仿佛有一团火在皮肤下游走。

两只玉镯相撞的刹那，空气突然凝固。编钟般的嗡鸣声震得陆离耳膜生疼，太极图在两人之间缓缓旋转，黑白鱼眼分别对应着陆离和白绫的瞳孔。陆离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拽出来。

“小心！”白绫突然变色。

陆离还没反应过来，白绫的手背己经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凝成一个太极图案。几乎同时，陆离的手机响起，沈清欢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阿离，救命......”

陆离冲进家门时，血腥味扑面而来。沈清欢瘫坐在厨房的瓷砖上，右手捂着渗血的手背，菜刀掉在一旁，刀刃上还沾着几缕头发。“我......我只是想切个番茄。”沈清欢哽咽着，“刀突然自己动了......”

陆离蹲下身查看伤口，瞳孔猛地收缩——伤口的位置、形状，甚至连角度，都与白绫的伤口分毫不差。他调取厨房监控，画面里，沈清欢确实是独自站在料理台前，但当她拿起菜刀的瞬间，刀柄突然扭转，刀刃精准地划向手背。更诡异的是，沈清欢脸上的表情从惊恐转为麻木，仿佛身体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小区监控也被篡改了。”陆离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阴沉。白绫出现前后的录像被替换成了黑白默片，画面里，穿着传统服饰的人群抬着一口朱红棺材，棺材上绣着的彼岸花与白绫旗袍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当镜头扫过队伍最前方的祭司时，陆离的呼吸停滞了——那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虽然只露出半张侧脸，却与周慕言有着七分相似。

“这不可能......”陆离喃喃自语，“周慕言为什么会出现在1911年的祭典上？”

就在这时，白绫不请自来。她身上的旗袍己经被雨水浸透，却不见丝毫狼狈，反而多了几分妖异的美感。“还不明白吗？”她走到镜子前，指尖划过镜面，镜中的倒影突然变成了两个少女，“1911年，陆家为了镇压河神的怒火，献祭了一对双生姐妹。我是姐姐白薇，而她......”白绫转头看向沈清欢，“是妹妹白芷。”

沈清欢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是吗？”白绫轻笑一声，“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她伸手揭开沈清欢额前的碎发，沈清欢眉心的朱砂痣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这可不是普通的朱砂痣，这是玉净瓶的印记，是我们姐妹转世的证明。”

陆离突然想起释空法师说过的话，心跳陡然加快。他打开手机里的古籍扫描件，翻到关于河神祭典的记载：“双生献心，河神归位；玉净金莲，镇压邪祟。”难道沈清欢真的是百年前献祭少女的转世？

“等等。”陆离突然抓住白绫的手腕，“既然你说沈清欢是你妹妹，那为什么刚才......”他看向沈清欢的伤口，“为什么她会和你同时受伤？”

白绫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这是双生咒的反噬。我们共用一个命盘，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遭殃。”

“但监控里的画面不对。”陆离调出被篡改的录像，“祭典上的白薇和白芷是被分开献祭的，为什么你们的伤口会同步？除非......”他突然顿住，目光在白绫和沈清欢之间来回扫视，“除非你们根本不是双胞胎，而是同一个人的两种人格！”

空气瞬间凝固。白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沈清欢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阿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还记得你之前的间歇性失忆吗？”陆离握紧沈清欢的手，“每次失忆后，你的行为举止都会变得截然不同。白绫出现的时间，恰好与你失忆的时间吻合。还有这个！”他举起手机，播放一段录音，那是沈清欢在无意识状态下哼唱的小调，与白绫刚才念的咒语一模一样。

沈清欢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不可能......我怎么会......”

“很简单。”白绫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1911年的献祭失败后，我们的魂魄被困在血玉镯里。百年后，借着沈清欢的身体重生。但她的意识太过强大，所以我们只能以人格分裂的形式存在。”她抚摸着腕间的玉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现在，是时候让一切回归正轨了。”

陆离还没来得及反应，白绫（或者说沈清欢体内的另一个人格）己经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沈清欢的咽喉：“陆离，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不，你才是这场血祭的关键祭品。当双生姐妹的血与盘古血脉融合，河神将会真正苏醒！”

窗外的雷声炸响，照亮了白绫扭曲的脸。陆离突然想起陆家老宅里那本被篡改的族谱，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周慕言篡改他的生辰八字，就是为了让他在血月之夜觉醒盘古血脉；而白绫和沈清欢，不过是这场阴谋中的棋子。

“放开她！”陆离举起修复刀，刀刃上泛起金色的光芒。这是盘古血脉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觉醒，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涌动，仿佛要冲破身体的束缚。

白绫却大笑起来：“晚了！血月将至，一切都无法改变了......”她的话音未落，沈清欢突然剧烈挣扎，匕首划伤了她的脖颈，鲜血滴落在地，竟在瓷砖上画出了一个完整的太极图。

“阿离，快走......”沈清欢的眼神恢复清明，她拼尽全力将白绫推开，“别相信她......”话未说完，她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白绫的人格重新占据了身体。

陆离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释空法师发来的一段语音：“陆施主，切记，双生并非指两个人，而是指两种力量的平衡。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玉镯，而是人心......”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陆离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的瞳孔里也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太极图。而在镜的深处，隐约可见周慕言戴着面具的脸，正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