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柳叶

“陆小明......”

女子轻启朱唇，将名字反复咀嚼，发间金铃随着动作轻晃，在虚空中撞出细碎回响。

“那我是谁？”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陆小明心头。他看着女子眼尾颤动的朱砂痣，想着我要告诉她吗？告诉她叫林月？历经数千年折磨的名字？

还未等他开口，女子己提着广袖，踏着虚无缓缓走来。银线符文在她裙摆下流转，宛如银河倾泻。

“这里是哪？我可以出去吗？我不喜欢这里！”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细雨，却让陆小明鼻子发酸，原来没有记忆的她，也能笑得这般纯粹。

“出去？你可以出去？”

陆小明的话语带着一丝惊讶。女子琥珀色的眼眸亮起，轻轻点头的模样像只撒娇的猫儿。

“好。”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漆黑的虚空，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

陆小明的意识急忙退出刀身，一睁眼就看见客厅里飘着的青色虚影。女子正歪着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看着她好奇张望的模样，陆小明忍不住笑出声。暖黄的灯光为她虚幻的轮廓镀上金边，这一刻，她不再是背负数千年枷锁的林月，只是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女。

或许有些秘密，就该永远封存在这把妖刀里。

女子眉眼弯成月牙，嘴角笑意十足：“我喜欢这里！”

她伸手去够悬浮在空中的吊灯，指尖穿过光晕惊起一片细碎光点。

“可出来后感觉好累，好像待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她的虚影己经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晨雾。

陆小明心里猛地一揪，仿佛有根无形的丝线勒住了心脏。他往前半步：“累了就回去休息，以后只要我身边没有别人，你想什么时候出来都行。”

“为什么要没有别人呢？”

女子歪着头，发间玉簪随着动作轻晃，银铃发出细碎声响。她琥珀色的眼眸里盛满疑惑，恰似误入人间的精灵，全然不知这世上藏着多少贪婪目光。

陆小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以后我带你去看更好的地方。春日里漫山遍野的花会扑簌簌落在你肩头，夏天的溪水能映出你漂亮的裙摆，深秋的枫叶比你眼尾的朱砂还要红......等到下雪时，咱们就去最高的山顶，看雪花如何把天地染成一片纯白。”

他说得很认真，连自己都没察觉眼底翻涌的温柔。

女子琥珀色眼眸里漾起细碎的光，像藏着漫天星辰：“好！那我就听你的！”

“那以后我可以住在这里了是吗？”

这句话将陆小明拽进了记忆旋涡，柳柔的那句话也在耳畔响起。

多可笑啊！天师大人！她醒了就说想借住，却不知道自己住进了活地狱。

“喂！说话呀！”

温柔的声音裹着银铃般的笑意，在耳畔轻轻炸开。陆小明猛地回神，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面没有算计，没有阴霾，只有孩童般纯粹的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把往事咽回肚里，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这里是我家，以后也是你家，你想住就住！”

“家？”

女子歪着头，朱砂痣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像是要从她眼尾滴落。她反复咀嚼这个词，突然扑哧笑出声，虚影在空气中欢快地打了个转。

“可以住这里咯！”

陆小明看着她那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也笑了起来，心里默默下定决心。

“这一次，我发誓要守住这份纯粹，绝不让任何人把黑暗带到她身边。”

“我累了！我要回去了，可是你还没告诉我，我是谁？”

女子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委屈，发间银铃的声响也渐渐微弱。

陆小明喉结动了动，那些沉重的过往卡在嘴边。看着她快要消散的轮廓，他最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嗯......”

女子垂下眼帘，广袖间流转的银线黯淡了几分，转身时带起的风都透着失落。就在她化作光点的刹那，陆小明突然喊出声：“等等！”

“不然叫你柳叶怎么样？柳叶随风飘，自由又自在。”

他说得急切，额角沁出细汗，生怕这缕虚影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女子愣住了，光点在她周身凝滞片刻，突然又重新凝聚。她指尖抚过虚无的裙摆，唇角慢慢扬起：“柳叶......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歪头轻笑，眼尾朱砂痣艳若滴血，发间银铃叮咚一声，整个人便化作万千流光消散在客厅。

陆小明还沉浸在那抹笑意里，突然感觉手背发烫。低头一看，原本的白色月亮纹身竟如活物般扭曲生长，弯月中翠色纹路破土而出，须臾间勾勒出一棵随风摇曳的柳树，枝条上甚至凝着几滴晶莹的露珠。

他忍不住伸手触碰，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妖刀？以后你不是妖刀！你是柳叶，柳叶刀！”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隐隐传来银铃轻响，仿佛有个欢快的声音正隔着虚空应和。

“睡觉去咯！早睡早起身体好！”

他扯着嗓子吼出这句口号，脚步己经踏上二楼的楼梯......

......

苍狼小队别墅楼顶。

林雾的唐刀在薄雾中划出银白弧光。

咻！咻！咻！

刀锋撕裂空气的锐响惊飞了檐角的雀鸟，刀刃上凝结的寒霜随着挥砍簌簌掉落，在地面碎成一片晶亮的星芒。

她收刀入鞘的瞬间，一瓶能量水从身后抛物线飞来。林雾左手精准接住，右手唐刀嗡鸣出鞘三寸，寒光闪过，瓶盖应声而飞，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被刀身带起的冰元素瞬间冻成冰晶，又啪的一声碎成粉末飘落在墙边的多肉盆栽上。

“一大早就这么拼命！”

陈野的声音从顶层门口处飘过来，他顶着鸡窝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塞进嘴的能量面包。

林雾仰头灌完能量水，喉结滚动的弧度比唐刀还要利落。她随手把空瓶抛向空中，唐刀再次出鞘，刀尖稳稳接住瓶子旋转的底座。

“能练的就这些了。”

冰蓝色的元素力顺着刀身爬上瓶身，眨眼间将透明塑料瓶冻成棱柱。陈野叼着能量面包凑近，眯眼盯着刀尖上旋转的冰棱柱。

“那可不一定——”

他故意拖长语调，面包屑随着说话声扑簌簌往下掉。

林雾眉梢微动，冰棱柱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她冷哼一声，手腕翻转如游龙，刀尖猛地刺入柱体，咔嚓声中，冰棱柱被震成无数冰晶小块，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

就在碎冰即将落地时，她指尖轻弹，冰元素骤然引爆，碎冰轰然化作齑粉，连带着陈野脚边都结了层薄霜。

“原来是你搞的鬼。”

她收刀入鞘，靴跟碾碎脚边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