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光的倒影

第3章：光的倒影

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七天，我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个匿名快递。拆开黑色包装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是支录音笔，和姐姐失踪前用的型号一模一样。

“林夏，如果你收到这个，说明我己经失败了。”陈薇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背景里有老式钟表的滴答声，“三年前，沈砚秋的合伙人我时，戴的是你姐姐的蝴蝶吊坠。后来我在他办公室看到监控，发现吊坠是从沈砚秋保险柜里偷的。”

录音笔突然卡顿，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结痂——那道伤口愈合后，会成为和沈砚秋锁骨下方相似的疤。

“真正的‘萤火虫女王’，是能让数据变成武器的人。”陈薇突然笑起来，带着病态的轻快，“你以为沈砚秋收购电视台是为了复仇？他是来回收‘火种’的。那些孩子不是孤儿，是他亲自筛选的‘数据战士’……”

录音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向玻璃墙外的办公区，沈砚秋正在和海外分部视频会议，他新换的领带是深紫色，和三年前姐姐葬礼上戴的一模一样。

“林记者，沈总叫你去会议室。”助理的声音惊得我手忙脚乱藏起录音笔。走进会议室时，屏幕上正播放着东南亚某国的儿童人口贩卖新闻，主持人的身后，闪过一个戴蝴蝶吊坠的模糊身影。

“根据最新情报，‘萤火虫计划’的火种己经蔓延到跨境数据诈骗。”沈砚秋关掉视频，推来一份文件，“上周救的孩子里，YH-03的虹膜数据被窃取了，她的眼球正在黑市上被标价80万。”

我翻开文件，里面是黑市交易平台的截图，标价旁附着孩子的编号和一段视频——YH-03正在操作手机批量注册账号，背景音是周明远的笑声：“干得好，小萤火虫，你妈妈的医疗费就靠你了。”

“她妈妈？”我猛地抬头，“这些孩子不是孤儿？”

沈砚秋凝视着我，眼神像深秋的湖面：“周明远用‘家人安全’威胁他们，每个孩子都有至少一名亲属被软禁在‘疗养中心’。”他敲了敲屏幕，“YH-03的母亲，正在康宁医院接受‘治疗’——和你姐姐当年一样的治疗。”

我浑身发冷。姐姐日记里提到的“疗养中心”照片，此刻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照片背景是个花园，穿白大褂的护士正在给病人注射药物，而远处的凉亭里，沈砚秋正和周明远握手。

“你早就知道这些孩子有家人。”我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触感冰凉，“所以你阻止我曝光项圈，是怕他们被灭口？”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翻转掌心轻轻握住我：“三年前，小满发现真相时，想独自去救那些孩子。我怕她出事，才让周明远……”他喉结滚动，“我以为只是暂时软禁，没想到会变成镇静剂过量。”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秘书冲进会议室，举着手机：“沈总，境外黑客攻击了我们的数据库，所有‘萤火虫’孩子的资料正在被公开！”

沈砚秋脸色骤变，抢过手机时，我瞥见屏幕上的倒计时——00:19:59。他突然抓起外套：“去地下三层的机房，只有那里的物理隔离服务器还没被入侵。林夏，你带YH-03从密道离开，有人想杀她灭口！”

“密道？”我皱眉，“你怎么对这里的结构这么清楚？”

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我十三岁时画的，当时我是‘萤火虫计划’第一批‘学员’，编号YH-01。”

图纸边缘写着稚嫩的笔记：“如果逃出去，要在通风管道第三块砖刻星星。” 我想起在旧电视台密道里摸到的凹痕，正是星星的形状。

YH-03蜷缩在储物间里，正用彩色铅笔在墙上画蝴蝶。看见我时，她举起一张皱巴巴的纸：“姐姐，这是给你的信！”

信纸是医院的处方单，背面用蜡笔写着：“穿白大褂的叔叔说，只要我听话，就放妈妈回家。可是他的吊坠，和绑架我的坏人一样。” 画着哭脸的旁边，是个戴着蝴蝶吊坠的男人简笔画，领带是深紫色。

头顶突然传来爆炸声。我抱起孩子冲向密道，却在入口处撞见沈砚秋——他正和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搏斗，那人手里的匕首上，沾着和陈薇视频里一样的荧光粉。

“走！”沈砚秋大喊，脸上有血珠滑落。我认出那是周明远的保镖，上周在法庭上曾用眼神威胁过我。YH-03突然指着沈砚秋的脖子：“就是他！那个叔叔的脖子上，有和我妈妈一样的伤疤！”

我猛地看向沈砚秋锁骨下方——原本平滑的疤痕，此刻竟露出半截纹身边缘，那是枚正在融化的萤火虫图案。

密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保镖突然挣脱沈砚秋，掏出一枚烟雾弹掷向我们。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瞬间，我听见沈砚秋的嘶吼，和YH-03稚嫩的哭声：

“林夏！捂住孩子的口鼻……他们用的是……”

黑暗袭来时，我摸到口袋里的录音笔。陈薇最后的话在脑海里炸开：“沈砚秋是第一个‘萤火虫’，也是唯一能让所有‘火种’熄灭的人——只要他死。”

再次醒来时，我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照出房间中央的玻璃罐——里面泡着十几颗眼球，YH-03的虹膜编号“03-2719”清晰可见。

“欢迎来到‘萤火虫实验室’。”

周明远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他穿着白大褂走进来，蝴蝶吊坠在胸前晃动。身后的屏幕上，正播放着沈砚秋在机房的画面——他被电击项圈控制着，正在销毁服务器里的数据。

“知道为什么沈砚秋能精准找到密道吗？”周明远举起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因为他才是‘萤火虫计划’的程序设计师，每个孩子的视网膜里，都植入了他编写的追踪芯片。”

我拼命挣扎，手腕被勒出血痕。屏幕里的沈砚秋突然抬头，看向监控镜头的眼神让我浑身发冷——那是种近乎机械的服从，像被格式化的程序。

“三年前，你姐姐发现了芯片的秘密。”周明远将注射器扎进我手臂，“她说要曝光所有孩子都是‘数据奴隶’的事实，却不知道，第一个被植入芯片的‘实验体’，就是她最爱的沈砚秋。”

药液顺着血管蔓延，我感到视线开始重影。YH-03被两个保镖拖进来，她颈间的项圈正在发出红光——和沈砚秋的电击项圈频率一致。

“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数据帝国’了。”周明远点击遥控笔，大屏幕切换成全球地图，数千个红点在各大城市闪烁，“每个红点都是我们的‘萤火虫’，他们用虚假账号操控舆论、制造热点，而沈砚秋，就是控制他们的‘蜂王’。”

我想起陈薇视频里的弹幕——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原来都是控的“萤火虫”们的杰作。YH-03突然指着屏幕上的某个红点：“那是妈妈！她在给我织毛衣……”

“没错，她在织毛衣的同时，每分钟要完成200条恶意评论。”周明远捏住女孩的脸，“如果完不成指标，就断她的止痛药。这就是你们救的‘受害者’，同时也是最廉价的‘数据劳工’。”

沈砚秋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他扯断了电击项圈的电线，鲜血浸透白衬衫，却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微笑——那笑容和周明远在法庭上的如出一辙。

“看来我们的蜂王终于苏醒了。”周明远啧了一声，“本来想让你亲眼看看他怎么清理‘叛逃的萤火虫’，可惜没时间了。”他指向我手臂上的针孔，“这是最新的神经毒素，会让你变成只会点击屏幕的活死人。而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在网上揭露沈砚秋的‘罪行’——当然，是伪造的罪行。”

YH-03突然咬住保镖的手，趁乱扑向周明远。她胸前的项圈红光爆闪，沈砚秋的吼声从扬声器里传来：“保护03！启动自毁程序！”

整座建筑开始剧烈震动。周明远咒骂着冲向安全门，却被掉落的钢筋砸中。我用尽力气挣脱绳索，抱起YH-03冲向监控里沈砚秋所在的方向——他正站在服务器中央，怀里抱着姐姐的记者证，背后的墙上喷着血红的字：“所有数据，都该被焚毁。”

“你疯了吗？！”我躲过掉落的天花板，“这些数据里有孩子们的生存证据！”

他转身时，我看见他眼底的数据流——那是芯片启动的标志。他抬手触碰我脸颊，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真正的证据，在这里。”他另一只手按在我心口，“每个孩子的虹膜数据，都备份在我的视网膜里。而现在，我要把它们，连同我自己，一起烧掉。”

火焰吞没服务器的瞬间，他吻了吻我额头。那是个带着硝烟味的吻，像姐姐日记里写的“冬夜篝火”，却比记忆中更灼热。

“告诉世界，沈砚秋死于数据造假的愧疚。”他推开我，扔进通风管道，“而林夏记着，要做那个重建光明的人。”

爆炸的气浪将我推出密道。当我在废墟中醒来时，怀里紧抱着YH-03，而她手中攥着半块烧黑的蝴蝶吊坠——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砚秋赠小满，愿你永远看见真实的光。”

搜救犬的吠声由远及近。我摸向口袋，发现录音笔不知何时己经启动，里面是沈砚秋最后的留言：

“对不起，没来得及告诉你，陈薇和小满的私章，是我故意调换的。她想让你恨我，这样你才会更坚定地对抗数据帝国。其实‘萤火虫女王’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每个想操控真相的资本……”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是国际刑警的标志。YH-03突然指着天空，那里有群真正的萤火虫在飞舞，它们穿过浓烟，像一串会发光的密码，正在破解这个被数据统治的世界。

我打开手机，热搜第一是#沈砚秋葬身火海#，评论区却出现了奇怪的刷屏——

“救救我们的哥哥YH-01。”

“他说过，数据不该成为锁链。”

“请让萤火虫飞向真正的光明。”

泪水模糊了屏幕。我知道，沈砚秋用生命完成了最后的程序——他激活了所有“萤火虫”的自主意识，让他们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怀里的女孩突然指着废墟深处：“姐姐，那里有光！”

在燃烧的服务器残骸中，我看见半面未被烧毁的镜子。镜子里，我的脸和姐姐的重叠在一起，而我们身后，成千上万的光点正在聚集，像黎明前的星群，等待着成为照亮黑暗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