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士过境

缅北的雨比汉州的更腥，胡某乙的胶鞋陷在泥地里，背后的集装箱卡车鸣笛三声。李阳发来的定位在手机屏幕上跳着红光，他摸了摸怀里的假护照，照片上的名字是 "陈天明"—— 和陈虎的曾用名一模一样。

"胡哥，边防检查又严了。" 司机老刀敲了敲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他后颈的梅花刺青，"周哥说走小路，绕开 37 号 checkpoint。"

胡某乙盯着窗外的罂粟田，想起李阳递来的信封："到了缅北，把这个交给佛爷。" 信封封口处的蜡印是朵梅花，和 "黑礁" 酒吧的杯垫图案相同。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安胎药 —— 李薇托他带给妹妹的，铝箔包装上印着 "汉江制药"，却在汉州查无此厂。

卡车在土路上颠簸，胡某乙的手机突然震动，视频通话里李阳的脸有些扭曲："老胡，过了边境就把定位关了，我怕周明的人..."

话没说完，信号突然中断。胡某乙望着渐渐消失的信号格，想起凌晨在冷冻库看见的场景：李阳盯着泡沫箱底部的血迹，像盯着父亲的墓碑。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刀柄刻着 "虎" 字，是陈虎送他的 —— 那个总在聋哑学校门口晃荡的混混，昨天还揍了他一顿，说 "敢动琴琴就剁了你"。

边境的铁丝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老刀突然停车："前面有警车，胡哥你从玉米地穿过去，卡车走正道。" 他扔来件荧光黄背心，"记住，被抓了就说去缅北打工，别扯汉州的事。"

胡某乙钻进玉米地时，露水打湿了裤脚。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视频：李薇躺在病床上，护士正在换吊瓶，标签上的 "葡萄糖注射液" 被红笔改成 "冰毒稀释液"。他的胃突然抽搐，想起李薇的安胎药检测报告 —— 冰毒成分 98%，和胡老三的麻果完全同源。

"胡某乙！"

手电筒光束扫过玉米地，胡某乙趴在泥水里，看着边防警的皮靴从身边跨过。他摸到口袋里的产检单，是今天凌晨在李阳办公室捡到的，李薇的血型 RH 阴性，和陈虎母亲王翠兰的一模一样。唐姐的翡翠平安扣突然在脑海里闪过，那个总在聋哑学校出现的女人，胸前的裂痕平安扣，和李薇的药盒裂痕分毫不差。

汉州这边，苏晴的工装裤沾满货场的煤灰，口红在集装箱上画完最后一道梅花 K 时，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将微型定位器粘在车轮内侧，抬头时正对上周明小舅子的目光 —— 那个开 "汉江冷链" 的男人，袖口露出和胡老三同款的劳力士。

"3 号月台的集装箱，" 她对着对讲机低语，"梅花标记在右后轮挡泥板。" 身后的叉车司机吹了声口哨，她这才想起，今天换的工装尺码不对，后腰的枪套硌得生疼。

对讲机传来杂音："苏姐，目标转向仙桃高速，重复，目标转向仙桃高速！"

苏晴的手指捏紧口红，刚才明明看见司机往 3 号月台开，怎么突然改道？她躲进集装箱缝隙，看着 "汉江冷链" 的车队鱼贯而出，每辆车的右后轮都贴着梅花 K—— 她画的标记在左后轮。

"上当了。" 她咬碎口红，红色碎屑混着煤灰，像极了 17 号鱼池的死鱼血。父亲笔记里的 "双面标记" 突然浮现，梅花 K 向右是毒品，向左是安全，而她刚才画反了。

货场的灯突然熄灭，苏晴摸向袖扣摄像头，却发现信号己断。黑暗中，有人按住她的肩膀，警用手电光照在脸上："苏警官，查货？" 周明的小舅子冷笑，"我哥说，汉州的水太深，姑娘家别瞎淌。"

聋哑学校的铁门在午夜吱呀作响，陈虎的打火机照亮地上的产检单，"RH 阴性血" 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蓝光。他踹开值班室的门，林小琴的盲杖敲在地面："虎哥？"

"别装了！" 陈虎晃了晃产检单，"李薇的血型，和我妈一样！" 他抓起林小琴的手，按在自己后颈，"你妈唐姐，后颈是不是也有这块胎记？"

林小琴的手指骤然收紧，她比划着 "唐姐... 周明...13 号货轮"，突然抓住陈虎的手腕，在他掌心写 "水蛇"。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陈虎看见她的银镯滑到肘部，内侧刻着 "翠兰"—— 王翠兰的名字，被磨得发亮。

"说清楚！" 陈虎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响，"2007 年 12 月 25 日，我妈是不是去找唐姐？"

林小琴的肩膀剧烈颤抖，她摸向抽屉，掏出本盲文日记塞给陈虎。纸页间掉出张照片：唐姐和周明站在 13 号货轮前，日期是 2007 年 12 月 24 日，王翠兰坠江前一天。

货场的监控室里，苏晴盯着回放录像，终于明白周明的诡计 —— 他用两辆同款卡车交替运输，真货走仙桃高速，假货走边境小道。她调出周明的银行流水，每月 5 号的 "李薇医疗基金" 转账，附言总是 "鱼苗运输费"，金额正好是麻果利润的 1%。

"苏警官看什么呢？" 周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 2007 年的沉江案档案，"王翠兰的案子，该结案了吧？"

苏晴转身时撞翻茶杯，档案散落在地。她捡起照片，死者王翠兰的右手攥着半枚鱼钩，倒刺角度和 17 号鱼池的完全一致，照片右下角的签名 "水蛇"，是周明的笔迹。

"周警官的字，"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和胡老三的合同签名，一模一样。"

周明的瞳孔骤缩，突然笑出声："苏晴，你父亲坠楼前，" 他指了指档案里的尸检报告，"是不是也攥着半片茉莉花？"

苏晴的后背撞上监控台，父亲坠楼现场的照片在脑海里闪现 —— 确实有片茉莉花粘在他指尖，而唐姐的香薰瓶里，同样的花瓣还在枯萎。

货场的警报突然响起，苏晴的对讲机恢复信号："边境传来消息，胡某乙在玉米地被捕，他怀里的安胎药..."

"是冰毒。" 苏晴盯着周明的警号尾号 13，突然想起陈虎的话，"周警官，13 号货轮，是不是还沉着我父亲的警徽？"

周明的手按在配枪上，监控屏幕里，"汉江冷链" 的车队正在仙桃高速出车祸，集装箱破裂，露出里面的鱼苗 —— 和 17 号鱼池的死鱼一模一样，鱼鳃间卡着粉色的麻果碎片。

聋哑学校里，陈虎摸着盲文日记上的凹痕，林小琴的指尖在他掌心写："唐姐说，周明的警号，是 13 号货轮的编号..." 他突然想起胡某乙的话，"去南方养鱼"，而 "养鱼" 在暗语里，就是运毒。

手机震动，胡某乙的最后一条短信："阳哥，缅北仓库写着 ' 汉江水产驻缅分部 '，周明的照片挂在墙上..." 陈虎盯着屏幕，突然明白，为什么李阳的鱼苗场总死鱼 —— 那些鱼，早就被毒养熟了。

边境的雨还在下，胡某乙被押上警车时，看见远处的卡车调头，车身上的 "汉江冷链" 突然变成 "HT 水产"。他摸了摸藏在鞋底的 U 盘，里面是周明的银行流水和李薇的医疗记录，只要送到苏晴手里，汉州的毒网，或许能撕开道口子。

苏晴的手指划过王翠兰照片上的鱼钩，突然发现，钩尖的血迹，和李阳合同上的血迹，在监控录像里重叠。周明的警号尾号 13，既是水蛇的代号，也是沉江案的编号，而她后颈的疤，父亲曾说是小时候救人留下的，现在看来，更像是某种标记 —— 和周明的鱼钩疤，正好拼成完整的梅花 K。

货场的灯重新亮起，苏晴捡起周明的档案，里面掉出张纸条："李薇的孩子，是周明的。" 她的呼吸停滞，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薇的安胎药里有冰毒 —— 那不是保胎，是在培养下一个水蛇。

聋哑学校的铁门再次打开，陈虎握着唐姐的日记冲出，林小琴的盲杖指向南方："虎哥，缅北... 茉莉花..." 他突然想起，唐姐的葬礼上，周明戴的正是茉莉花胸针，而胡某乙视频里的罂粟田，背景的仓库，正是 "汉江水产驻缅分部"。

雨越下越大，汉州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像极了 17 号鱼池的死鱼眼睛。苏晴望着周明的背影，他警服下的梅花 K 纹身，在监控屏幕上投下阴影，而陈虎此刻正在赶往边境的路上，带着唐姐的日记和李薇的产检单 —— 那些被水蛇藏在江底的秘密，即将随着胡某乙的被捕，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