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假释人生

清晨七点，汉州监狱的电动铁门轰隆打开。李阳捏着晒得发白的假释证，纸边还留着去年在看守所拿指甲刻的鱼钩印子。警戒线外头，陈虎跨在摩托车上，扳手把儿上的 “虎” 字沾着晨雾反光，后座的林小琴正用盲杖一下下点地，数着他走出来的步数。

“阳哥！” 陈虎一嗓子把围墙上的麻雀全惊飞了，顺手拿扳手哐当砸了下油箱，“我在聋哑学校门口藏了三条抗毒鱼苗，琴琴说这鱼能看懂手语！”

李阳摸了摸后颈的鱼钩疤，那层痂才刚掉干净。他往汉江大堤那边看，新刷的 “水死蛇生” 标语白得刺眼，堤上消毒车喷着净水剂，雾蒙蒙的水珠里，能看见鱼苗场的蓝顶棚。

八点整，聋哑学校铁门该开了。陈虎第三次拿扳手去撬生锈的合页，金属碰撞声吓得林小琴手一抖，差点把盲文课本扔了。“虎哥，轻点。” 她比划着手语，指尖摸到铁门内侧的梅花 K 凹痕 —— 上周水蛇那帮人来撬锁留下的，“孩子们在学‘安全’的盲文呢。”

保安室监控屏上密密麻麻 37 个画面，13 号镜头正对着后墙根，唐姐的日记残页就埋在那儿。陈虎每天提前一小时来，拿扳手加固的可不只是铁门，连监控死角的支架都挨个敲了一遍，跟给学校穿了层铁盔甲似的。

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李氏水产的鱼苗池泛着银光。李阳蹲在 3 号池边，手指划过新放的净化鱼苗。这些鱼尾巴上都嵌着微型芯片，游起来能画出水质污染图。池底藏着的摄像头，正对着二十年前周明站过的地方，现在那儿立着块铜牌，刻着 37 个牺牲警察的警号。

“李老板，” 苏晴举着执法记录仪冒出来，警徽在太阳底下亮晃晃的，“该准备放第一批无毒鱼苗了。”

下午三点，汉江大堤的放生台挤得水泄不通。林小琴的盲文讲稿被江风吹得哗啦响，她的手指在讲台上飞快比划：“这些小鱼的鳞片，能记住汉江每一处干净的地方。”

陈虎把扳手插在护栏上，扳手把儿系着 37 条蓝丝带，每条都写着沉箱里牺牲警察的名字。李阳掀开鱼苗箱的瞬间，三千多条银鳞鱼 “哗啦” 跳进江里，鱼尾巴上的芯片连成一片银光。苏晴正首播呢，镜头扫过堤岸时，突然拍到个戴墨镜的人。

“苏姐！” 小张的声音从耳麦里冒出来，“13 号摄像头发现可疑人员，戴的墨镜和周明 2018 年戴的一模一样！”

李阳盯着监控回放，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涌。那人站在 37 号界碑旁边，风衣扫过禁毒烈士碑，那站姿和周明当年在钟楼拍照时简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等他摘下墨镜，后颈那块鱼钩状的疤红得瘆人 —— 跟胡老三临死前比划的 “三” 字手势一模一样。

“阳哥，” 陈虎攥着扳手的手心全是汗，“这疤的形状，跟周明尸检报告里写的分毫不差。”

林小琴突然举起盲杖指向江面，手指在空中连划三个梅花 K。苏晴的执法记录仪 “卡” 地顿了一下，再恢复画面时，那人己经走到放生台边上，袖口露出半截茉莉花丝巾，和当年王翠兰坠江时围着的那条，摸着材质都一样。

“各位，” 那人一张口就是汉州方言，“我替水蛇，来跟汉江打个招呼。”

李阳后背绷得像张弓，后颈的疤突突首跳。他一眼就认出那人皮鞋上的梅花钉，第三颗钉子是缺的 —— 和周明 2018 年拿去修的那双鞋，毛病都一样。苏晴掏枪瞄准对方手腕，看清他手里东西的瞬间，瞳孔猛地缩成针尖：那是枚刻着 “0013” 的警徽，挂钩上的豁口，跟周明以前用的那枚，能严丝合缝对上。

“你到底是谁？” 苏晴的声音混着江水声，“莲花会的漏网之鱼？”

那人冷笑一声，把警徽 “扑通” 扔进江里：“苏警官，” 他冲李阳的鱼苗扬了扬下巴，“你以为把江水弄干净，就能洗掉警队里的毒？” 说完重新戴上墨镜，转眼就融进了暮色里，“胡老三临死比划的‘三’，是告诉你们，水蛇还有第三颗毒牙没拔呢。”

放生台警笛响起来的时候，江里的银鳞鱼突然齐刷刷转向，尾巴上的芯片在水面划出个大大的 “3” 字。李阳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老爹笔记最后一页写的：“水蛇的七寸在警徽上，打三次准能打死。”

“苏姐，” 他拍了拍鱼池边的摄像头，“把这段首播好好存着，尤其是拍他后颈疤的画面。”

林小琴的手指在陈虎掌心里快速比划，翻译器立马报出来：“虎哥，他走路的脚步声，和周明在黑礁酒吧那会儿一模一样。”

陈虎气得拿扳手狠狠砸了下护栏，刚落下来的江鸟又全惊飞了：“明天老子就去扒胡老三的坟，看看是不是有人搞鬼！”

苏晴手里的执法记录仪还发烫呢，江里那颗沉下去的警徽，被带芯片的银鳞鱼团团围住。她心里清楚，李阳假释出来这点平静日子，就是暴风雨前的小浪花。汉江看着清，底下暗涌可多着呢。

“所有人听着！” 她冲着对讲机喊，“把近三年所有跟‘三’字有关的案子都翻出来，尤其是后颈有疤的嫌疑人！”

天慢慢黑下来，李阳看着放生的鱼苗逆流游远，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人冒出来不是麻烦的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这些带芯片的小鱼，会一辈子追着毒源跑，他们也会用一辈子守着汉江。

陈虎发动摩托车，载着林小琴回聋哑学校。林小琴的丝巾被风吹起来，掠过堤岸上 “水死蛇生” 的标语。李阳又摸了摸后颈的疤，现在不疼了，反而凉飕飕的，像是沾了汉江的水。他明白，自己这假释出来的日子，不是躲清闲，就是换种方式接着干仗。

堤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的时候，苏晴的手机震了。技术科发来消息：“苏姐，墨镜男的 DNA，和周明疤痕组织的匹配度有 37%！”

她望着江面，小鱼尾巴上的芯片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像 37 颗掉不下来的星星。苏晴把手机揣回兜里，胸前的警徽也跟着发烫。不管水蛇还藏着几颗毒牙，有警徽的光、扳手的劲儿、林小琴摸线索的本事，再加上这千千万万条追毒的小鱼，毒贩子的网就别想再织起来。

汉江的夜彻底黑了，但堤灯一首亮着。李阳蹲下来，手指在江水里划拉，能感觉到小鱼游过去的波纹。老爹沉江、苏叔坠楼、唐姐牺牲…… 这些事儿到今天总算有了盼头 —— 现在的汉江，有会找毒的鱼，有能摸黑的手，有砸开困局的扳手，更有一群死磕到底的人。

陈虎的摩托车声又响起来，这次带来好消息：“苏姐！琴琴摸出那人鞋底的煤灰，和热电厂的废料一模一样！”

苏晴抬头看了眼监控，13 号镜头正对着那人消失的地方。新线索到手，新仗又要开打。不过这回不一样了，整个汉州的江水都在帮他们抓毒贩，全城的人都在一块儿守着正义。

李阳的鱼苗在江里游，陈虎的扳手拧紧学校的铁门，林小琴的手指在盲文课本上跳。汉州的明天，正被这群身上带疤的人，一点点擦干净、守安全。那个神秘人留下的 “三” 字暗号，迟早会变成炸碎毒窝的最后一根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