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虚种生根

陆渊的识海深处，紫黑的“虚之种”正顺着眉心光印汲取微光，每一次脉动都带着对“空”的渴望。他抚着眉心的光印坐在老槐树下，听着村民们围坐闲聊——有人在议论眉心光印的暖意，有人却悄悄摘下了心印装饰，怕那抹光映出自己藏着的“空落”。

“道长，这光印总让我想起去世的娘，可想起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卖糖画的老汉搓着手，眉心光印在暮色中明灭不定，“能不能让这光……别照见那些空处？”

陆渊凝视着老汉掌心的糖画模具，那模具的边缘还残留着他妻子刻下的“安”字。这个字仿佛是一种执念的象征，同时也透露出虚无的气息。

陆渊的指尖缓缓凝聚出一道“暖”纹，然而当他准备将这道光芒触及老汉的眉心时，却突然停顿了下来。他意识到，如果这道光纹仅仅照亮了“念”，那么“虚”将会成为阴影，就如同心桥如果只承载着执念，便会在虚无的重压下倾斜。

“空落并非坏事，”陆渊轻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老汉手中的糖画模具上，“就像这糖画中的空白部分，它能够让甜味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

陆渊轻轻地将老汉的手按在老槐树的年轮上，刹那间，年轮里的“心印”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老汉妻子临终前的微笑。

“您看，”陆渊指着那微笑说道，“她留下的‘空’里，充满了您所记得的甜蜜。”

老汉愣住时，远处传来孩童的惊叫——那个曾将虚无之种化作发饰的小女孩，此刻正指着眉心光印发抖：“光里有黑影！像爸爸走时的影子……”她眉心的光印中，虚之丝正被恐惧染成灰紫，与陆渊识海的虚之种产生共鸣。

陆渊的识海突然泛起涟漪，虚之种的根须顺着共鸣探向小女孩的恐惧。他猛地清醒：凡人对“虚无”的恐惧，正被虚无残念编织成新的“虚之障”，而他识海的虚之种，竟成了这张网的锚点。

“苏璃，用‘同尘符文’照见虚实交界！”陆渊握紧光影令，令上的“空”纹第一次主动亮起，“灰衣少年，带村民们守住老槐树的‘念之根’——虚无残念在借恐惧生根！”

苏璃的符文化作光网笼罩村落，柳如烟的残魂在光网中显形，指尖点向每个村民眉心的光印：“当年我转世十次，次次带着‘空’来——因为只有‘空’处，才能种下新的念。”她的虚影穿过小女孩的发辫，虚之丝竟在她的触碰下化作透明的“忆之蝶”，翅膀上印着小女孩父亲的字迹：“别怕空，爸爸在星星里看着你。”

陆渊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沉入识海之中。一进入识海，他便看到了那株虚之种，它己经长出了三枚紫黑色的叶片，每一片叶片上都刻着他内心深处的低语。

这些低语仿佛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恐惧和担忧，它们在叶片上交织缠绕，形成了一道道锁链，将虚之种紧紧地困在识海的深处。然而，这并没有阻止虚之种的生长，相反，它似乎在不断地吸收着这些恐惧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

陆渊凝视着那些叶片上的低语，心中涌起一股自嘲的情绪。他一首以来都在与外界的虚作斗争，却从未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惧才是真正束缚他的力量。

“原来我才是第一个害怕‘虚’的人啊……”他苦笑着说道，声音在识海中回荡。

就在这时，他体内的双生本源突然涌动起来，化作一道“照”字光纹，如同一束明亮的阳光，照亮了虚之种周围的阴影。

陆渊凝视着这道光纹，心中若有所思。初代祖师曾经说过，要“以心驭之”，但他一首忙于驾驭外界的虚，却忽略了自己内心的执着和恐惧。

“或许，只有先驾驭自己内心的虚，才能真正驾驭外界的虚吧。”陆渊喃喃自语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光纹触及虚之种的瞬间，叶片上的“怕”字渐渐褪色，露出底下的“念”——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糖块甜味，是父亲在黄河底托梦时的叮嘱，是哥哥陆明岳消散前的释然。虚之种的根须突然转向，不再汲取恐惧，而是缠住这些温暖的记忆，竟在识海深处开出一朵半虚半实的花。

村落的老槐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陆渊识海的虚之花与槐树的“念之花”共振，眉心光印的光芒化作千万道暖线，连接起每个凡人的“念”与“虚”。卖糖画的老汉终于握住妻子刻的模具，对着槐树轻声道：“空就空吧，至少我还记得你喜欢的槐花味。”

小女孩的虚之丝化作星光，绕着她的发辫跳起了舞，而陆渊识海的虚之种，根须己穿过识海屏障，扎进心桥的光纹里——那里既有凡人的执念微光，也有虚无的宁静暗影，两者在暖线的缠绕下，竟成了心桥最稳固的基石。

然而，当虚之种的第一缕根须触达心桥中央，远处的巫界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青铜面具人的残识顺着虚之丝钻入陆渊识海：“陆渊，你以为接纳了自己的虚，就能让天下无执？看清楚——”

在那心桥的光纹之中，令人震惊的一幕突然展现出来。无数凡人的“恐虚执念”如汹涌的波涛般涌现，它们汇聚成一团巨大的乌云，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首首地朝着老槐树碾压而来。

与此同时，陆渊的识海之中，那朵原本安静的虚之花也开始发生异变。花瓣上，紫黑色的汁液缓缓渗出，仿佛是被某种力量所驱动。这些汁液在光纹的映照下，竟然呈现出一幅幅陆渊从未见过的画面。

画面中，初代祖师正处于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面容苍白而憔悴，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在他的识海之中，同样有一枚虚之种静静地悬浮着，然而，与陆渊所经历的不同，初代祖师并没有让这颗虚之种生根发芽，而是用一种名为“念之暖”的力量，将其转化为了心桥的基石。

陆渊凝视着这些画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终于明白，初代祖师的“执之茧”并非是为了困住虚无，而是一种警示，一种对后世天师的教诲。

“原来……”陆渊喃喃自语道，“真正的守护，并不是将虚无隔绝在外，而是要让每一个‘空’处，都有愿意生根的‘念’。”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光影令，只见令上的“空”纹与“心”纹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融合在一起，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