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魂契符片现异动

陆昭回到青水村借住的破庙时，天刚擦黑。

他摸黑点亮油灯，将腰间铜铃解下放在案几上，指尖刚要碰那枚控魂咒残片，铜铃突然发出轻鸣，震得案上积灰簌簌落下。

"当啷——"

脆响惊得蹲在梁上的河童"吱呀"一声，尾巴啪地拍在木梁上。

阿莲正蹲在灶前添柴，闻言转头，火光映得她眼尾泛红："陆大哥，铜铃又在响？"

陆昭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铜铃里那枚残片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隔着铃身烙得掌心发疼。

更诡异的是，他袖中另一枚古旧符片也在动——那是半年前在义庄地窖里捡到的，边缘刻着己经风化的云纹，当时只当是普通的镇邪符。

"等等。"他忽然按住袖口，符片的震动频率与铜铃里的残片完全一致，"是共鸣。"

话音未落，两枚碎片同时从他袖中、铃内飞出。

控魂咒残片泛着暗紫幽光，古符片则是青灰色，两光在空中交缠，像两根被磁石吸住的银针，最终"叮"地碰在一起。

阿莲"啊"了一声，柴禾掉在地上。

她望着空中交叠的碎片，瞳孔微微收缩——不知为何，这幽光让她想起被邪修抓住时，头顶悬着的那口刻满咒文的青铜鼎。

鼎身的纹路，和此刻碎片上流转的光痕竟有几分相似。

"这不是巧合。"陆昭仰头盯着交叠的碎片，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老道士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本残卷，上面提到过"魂契同源"——只有出自同一阵师之手的符器，才会跨越时间空间相互呼应，"它们...源自同一人之手。"

"谁的手？"阿莲站起身，沾着草屑的手无意识攥紧衣角。

她能感觉到，那些幽光正往自己眉心钻，像有人在记忆里挠了一下，"我好像...有点印象。"

陆昭转头看她。

少女的眼尾泛着薄红，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这副模样让他想起青水河里那尾被钓起的红鲤——明明怕得发抖，却还硬撑着不肯示弱。

"是冥匠。"他伸手接住落下的碎片，符片贴着掌心的温度让他想起老道士说过的话，"当年那位能铸魂鼎、刻轮回的冥匠。"

阿莲的手指突然掐进他手背。

她望着自己发颤的指尖，声音发紧："我...我记得'冥匠'这个词。

那些邪修抓我时，总说'等冥匠的魂契完成，就能...'就能什么？

我记不清了。"

陆昭低头看她泛白的指节，忽然握住她手腕轻轻一拉，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阿莲，你愿意和我去查吗？"他把两枚碎片摊在掌心，幽光映得他残瞳里的金芒忽明忽暗，"符片在引我们去河湾，那里有村民说见过冥匠留下的痕迹。"

阿莲盯着他掌中的光，忽然笑了。

她从衣襟里摸出根红绳，上面系着半块玉坠——是昨夜在河底宫殿，那位河神老者塞给她的，"我连命都是你救的，再说..."她指尖轻轻碰了碰符片，幽光突然亮了一瞬，"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喊我。"

河湾在青水河南岸，芦苇长得比人高。

陆昭牵着阿莲的手走在前面，河童蹲在他肩头，尾巴尖警惕地扫过每丛芦苇。

夜风卷着湿冷的水汽扑来，阿莲打了个寒颤，往他身边凑了凑："这里...好静。"

"太静了。"陆昭停住脚步。

他能听见芦苇叶摩擦的沙沙声里，藏着极细的"咔嗒"声——是机关触发的动静。

果然，前面半人高的土坡后，露出半扇斑驳木门，门楣上挂着块褪色木牌，隐约能认出"止客"二字。

"有人住？"阿莲踮脚看，木门上的铜环结着蛛网，"可村人说这里只有...那位不愿被打扰的老者。"

陆昭抬手叩门。指节刚碰到铜环，门内突然传来风箱般的喘息声。

"你来晚了。"

嗓音像锈了的铁链，擦着门缝钻出来。

陆昭后退半步，阿莲下意识攥紧他衣袖——那声音里裹着冰碴子，冻得她后颈发僵。

"不该来的。"

话音未落，木门"吱呀"裂开条缝，涌出的寒气里裹着黑雾。

陆昭残瞳骤亮，金芒刺破黑雾，看清那是团缠着红绳的魂魄——困魂阵！

他反手摸向铜铃，振铃轻摇，"叮"的一声清响震散黑雾，同时低喝："我为冥匠而来。"

门内的喘息声顿住了。

"进来。"

木门"砰"地敞开。

陆昭拉着阿莲跨进去，河童"嗖"地钻进他怀里。

院内只有三间土房，正屋窗纸发黄，灯芯在风里摇晃，照出个玄衣老者的影子——他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头上缠着白布，露出的半张脸爬满刀疤。

"你怎么知道冥匠？"老者没回头，声音比门外更冷。

陆昭将两枚符片放在桌上："它们在共鸣。"

老者的手突然抖了抖。

他缓缓转头，左眼蒙着黑布，右眼却亮得惊人——那是双见过太多生死的眼睛，"你从哪得的？"

"河童体内的控魂咒残片，和义庄地窖的古符片。"陆昭首视他的眼睛，"我需要知道，冥匠到底是谁。"

老者的手指捏住符片，指节发白："冥匠...是阴司的叛徒。"他突然剧烈咳嗽，黑布下渗出暗红血迹，"他铸魂鼎、刻轮回，想...想让鬼魂自己选路，可阴司容不得..."

"砰！"

窗纸突然炸裂。

陆昭本能地将阿莲拽到身后，一道寒光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在墙上——是把带血的短刃，刃身刻着扭曲的人脸。

"藏头露尾的鼠辈！"河童从陆昭怀里窜出，尾鳍拍向窗口。

黑影一闪，短刃"嗡"地拔起，又刺向阿莲咽喉。

陆昭五感全开。

他听见刺客衣襟带起的风声，闻见对方身上的腐臭味（是用尸油养的魂器），甚至感觉到短刃划破空气时的锐气压得耳膜发疼。

他反手甩出铜铃，振铃骤响，"破！"

断魂咒应声而出。

黑影闷哼一声，退到院外。

陆昭借着月光看清对方模样：灰衣，面无表情，左眼处纹着道黑鳞——是影渡，邪修里专司刺杀的"魂裂手"。

"他们终于来了。"玄衣老者突然扯下左眼黑布，露出的眼眶里竟嵌着枚青铜符印，"你到底是谁？

能引动影渡的，不只是冥匠的符片。"

陆昭没答话。

他盯着墙上的短刃，突然将两枚符片按在掌心，运转破妄瞳。

金芒从残瞳里涌出，符片上的纹路突然活了——暗紫与青灰交织成光网，在空中拼凑出几个古字："冥匠·判官笔录"。

"阴司判官..."他喉间发紧，想起老道士说过"阴司懒官"的话，"原来判官体系...也出自冥匠之手？"

"知道太多，活不长。"

影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昭抬头，正看见对方手持双匕，从屋檐跃下，月光在刃上划出冷光。

阿莲尖叫一声，陆昭旋身将她推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短刃擦着他锁骨划过，血珠溅在符片上，光网突然大亮。

"你的命，归我了。"影渡的匕尖抵住陆昭咽喉，嘴角勾起冷笑。

陆昭残瞳里的金芒更盛了。

他能看见影渡体内缠着的魂丝——是被撕裂的生魂，用来养他的刺杀术。

铜铃在他脚边震动，控魂咒残片与古符片的共鸣几乎要震碎他的识海。

"是吗？"他突然笑了，血从锁骨处渗出来，滴在符片上，"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里，把命拿走。"

影渡的匕尖微微发颤。

他望着陆昭残瞳里的金芒，忽然感觉背后发凉——那光不像人间的光，倒像...倒像阴司判案时，悬在鬼魂头顶的那盏照魂灯。

院外的芦苇突然剧烈晃动。

影渡瞳孔骤缩，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飞针，转身跃入芦苇丛。

陆昭撑着墙站起，阿莲扑过来扶住他，手忙脚乱地解自己的衣襟要给他包扎。

"别慌。"他按住她发抖的手，目光落在桌上的符片上——光网虽散，"判官笔录"西个字却烙在了他识海里。

玄衣老者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青铜符印在眼眶里发出幽光："现在信了？

冥匠的手，能改阴阳。"

陆昭摸了摸腰间的铜铃。

铃内的残片还在震，像在催促他继续往前。

他望着影渡消失的方向，残瞳里的金芒渐收，声音却比月光更冷："改阴阳？

那我就替他，把该改的，都改回来。"

院外的芦苇仍在晃。

风里隐约传来影渡的低语："报...陆昭己触及冥匠秘辛...需...魂裂术..."

陆昭侧耳听着，手指轻轻按在锁骨的伤口上。

血珠落在地上，渗进泥土里，像朵正在绽放的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