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遇赵五爷

我和林媛对视的刹那，她眼底的血色瞬间褪尽。奶茶杯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那两个墨镜男往前半步，西装下的肩带勒出枪套轮廓。"你们盯了我多久？"林媛的指甲掐进掌心，暗红色旗袍在空调风里微微发颤。

左边的刀疤脸扯出冷笑："林老板，赵爷找这小子找了五个月零七天。"他掏出手机划开相册，屏幕上闪过我在军工院门口买烟的照片，甚至还有上周在城隍庙烧香的侧影。

林媛突然站起身，檀木手串滑到小臂："事是我惹的，要带人冲我来。"她挡在我身前时，旗袍开叉露出的小腿在发抖。右边的高个男摇摇头，喉结在墨镜下滚动："现在赵爷只要陆清安。"

空气里的奶精甜味突然变得刺鼻。我把林媛拉到身后，发现她后颈的朱砂痣在冒汗："我跟你们走。"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想起三个月前在星月小馆，她也是这样拽着我躲过追债的混混。

"清安！"林媛的声音发颤，"他们在道外有个仓库，当年......"

"放心。"我抽出被她攥皱的袖口，"日落前给你发消息。"高个男推开门时，风铃发出破碎般的响声。阳光照在林媛含泪的眼睛里，她突然喊："赵老三要是敢动你，我就把当年他埋在船厂的货全抖出来！"

黑色帕萨特拐上哈药路时，我数着路边的法国梧桐。2003年哈药集团花1200万买下的冠名权，如今路牌上的鎏金大字己斑驳成暗黄色。刀疤脸从后视镜里看我："小子挺有种，知道这是哪吗？"

车停在"大桥家电城"后门。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后，三十寸的背投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导购台上积着三指厚的灰。刘老板靠在真皮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雪茄，烟雾缭绕中，他镜片后的眼睛像毒蛇信子般伸缩。

赵五爷坐在电动轮椅上，藏蓝色中山装袖口磨出毛边。中风后遗症让他右脸肌肉抽搐，说话时嘴角挂着涎水："跪......"

我盯着他轮椅下的防滑垫，那上面印着"大桥家电"的logo。三个月前在星月小馆，这老头还能单手举起三斤重的铁锅，现在连抬手擦嘴都费劲。"赵爷，"我解开衬衫第一颗纽扣，"去年砸了你三箱茅台，今天来赔礼。"

刘老板突然把雪茄按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在我鞋面上："十年前在道外，敢跟赵爷这么说话的人，现在都在松花江底喂鱼。"他拉开抽屉的声音像骨头错位，勃郎宁手枪的枪管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赵五爷浑浊的眼珠转向我，喉结滚动着挤出两个字："自......残。"

刀疤脸把黄铜匕首拍在茶几上，檀木柄上刻着缠枝莲纹。我想起白仙姑说的"阴人借煞"，这把刀的戾气比青河镇城隍庙的守殿灵官还重。"捅自己大腿，"刘老板用雪茄指节敲着桌面，"见血就了。"

窗外传来家电城老板的吆喝声，某个品牌的促销喇叭循环播放着"全场五折"。我拿起匕首时，林媛在奶茶店泛红的眼眶突然闪过。刀锋贴上牛仔裤的瞬间，后腰的蛇盘疮疤痕莫名发烫——那是被五毒涎灼伤的地方，此刻竟像有蚯蚓在皮下蠕动。

"等等。"我忽然笑了，匕首在指间转出寒光，"要我捅可以，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刘老板的手按在枪柄上，赵五爷的轮椅发出电流声。"第一，永远别再找林媛麻烦。"我用刀尖挑开裤腿，露出结痂的蛇盘疮疤痕，"第二，告诉我，当年在船厂埋的到底是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刘老板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尾的刀疤。赵五爷的轮椅突然失控，撞在背投电视上，屏幕闪过雪花点。就在这时，我手腕翻转，匕首狠狠扎进大腿——

怪事发生了。刀锋没入皮肉的刹那，伤口处竟泛起淡金色的光。我清楚看见，那些本该涌出的鲜血在皮肤下凝成珠状，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匕首尖碰到骨头时，后腰的疤痕突然爆发出强光，我听见沈玉娇的青铜铃铛在虚空中急响。

"邪门！"刀疤脸后退半步，刘老板的手枪己经上膛。赵五爷突然剧烈咳嗽，轮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拔出匕首，发现刃口沾着暗黑色的粘液，而大腿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红印。

背投电视突然切换频道，雪花点中浮现出骑马人的剪影。赵五爷的眼睛猛地睁大，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刘老板的手枪指向电视屏幕，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落在地。

"带他走！"刘老板抓起桌上的雪茄盒砸向我，刀疤脸趁机拽住我的胳膊。推搡间，我看见赵五爷浑浊的眼睛里竟含着泪水，他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指向窗外——

哈药路上，一个身披猩红斗篷的身影正在夕阳下策马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