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牌位噬魂：猩火焚巢

林羽的视野像被滚烫的刀猛然搅烂。

猩红！并非火焰灼眼的光。这红是从他体内，从每一根被妖异印记啃噬的血管深处，从颈椎那块熔岩般烙印的皮肤下喷涌而出！它蛮横地挤走所有正常的色彩，视野所及，只有一片沸腾、灼痛、要将他骨血都一起烧穿的癫狂猩赤。

无数尖锐的、仿佛无数恶鬼在他颅腔里撕扯啃咬的嘶嚎，在他头脑里炸裂！那是祠堂千年死气叠加猩红印记中沉沦亡魂共同发出的诅咒，它们像烧红的铁针，粗暴地钉穿他的理智，将那骨盒上沁出的那枚血眼怨毒烙印，狠狠地焊进他的意识深层——吞噬！转化！成为牌位！成为这墓穴永恒的囚徒！每个字都在燃烧，每个音节都带着他血肉被点燃的焦臭。

猩红视野里，供桌上下翻腾燃烧着的黑黄邪焰正张牙舞爪地蚕食着腐朽的木质，噼啪作响。那火焰被猩光扭曲，跳跃成妖异的形态，像无数只烧焦的手爪在虚空疯狂抓挠。透过这层翻滚的、黏稠的血色滤镜，祠堂的核心——那个被厚重积灰、腐朽牌位与倒塌龛壁碎片层层掩盖的角落——猛地爆发开来！

不是坍塌！是膨胀！

厚积的灰尘猛然向外剧烈拱起，如同有巨大蠕虫在下面翻腾！覆盖在最表面的朽烂牌位碎片，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猛然撕裂，“啪啪”数声碎裂飞溅，暴露出底下更令人胆寒的景象：无数白森森、泛着惨绿磷光的骨头碎片在疯狂搅动、聚合！这些残骨绝非同属一体，有细长的指骨，有断裂的颈骨，甚至有狰狞扭曲、不知属于何种生物的尖利爪尖！它们裹挟着粘稠得如同沥青的浓绿尸浆和菌瘿化出的黏液，在灰尘的“羊水”中疯狂塑型、堆叠、挣扎蠕动！

骨头摩擦、撞击、粘合的悚然异响密集得如同暴雨砸在棺材板上，死死压过了火焰的爆燃！一个东西，一个由无数残缺骸骨、污秽粘液强行聚合而成的东西，正从那个角落的尸骨墓穴里，蠕动着、痛苦地拱挤出来！

它尚未定形，但骨架的轮廓己现出蛇虫般令人憎恶的怪诞——数条巨大的、仿佛从大型动物脊椎拼接出的长条形结构支撑着主体，末端尖锐如矛，胡乱地戳刺着；几根粗大的、布满扭曲骨刺的节肢状东西（或许是变形的肋骨），正痉挛般地蜷曲或抽打，每一次抽动都甩飞大片腥臭尸浆；在顶端，一颗由十几个破碎头盖骨碎片歪斜咬合、黏连而成的畸形“头颅”正在急速凝聚，那头骨拼接的缝隙里，无数点浑浊发绿、如同活蛆瞳孔般的幽光密密麻麻地亮起，死死“盯”住了林羽！

整个祠堂在它的降临中剧烈震颤！地面龟裂的砖石在无形的重量下呻吟着下陷！神龛梁柱的漆黑立柱如同风中残柳般晃荡，扑簌簌剥落大片的腐朽漆皮和碎屑，砸落在地上扬起更多呛人的尘烟，夹杂着那骨堆蠕动处散发出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绝对死寒！

“鬼…祖宗…显了真身了…” 猴子筛糠般在冰冷的柱基上，牙齿疯狂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碎响。他死死抱着那盏快空掉的小油灯，如同抱着溺水者最后一块浮木，残存的灯油在剧烈抖动中泼洒出来，灼痛了手腕的皮肤也浑然不觉。那猩红光芒扫过他，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眼神涣散绝望，如同被吸干了魂魄的纸人。他本能地想蜷缩，想将自己挤进柱子后面更深的阴影里，整个人蜷成刺猬状，每一次呼吸都在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成灰。太迟了！祠堂彻底醒了！怪物破土！他完了！所有人……都要死！这个念头毒蛇般缠紧了他，窒息感堵死了喉咙。

另一边，猩红癫狂的光芒同样泼在王德发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肥脸上。

“嗬……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那肥胖的脸皮疯狂地抖动着，油汗混合着烟灰和某种崩溃的泪水糊满了整个下巴，向下淌落，滴在胸前脏污的衣襟上。恐惧如冰，愤怒如油。猩红的视线如烙铁烫过瞳孔，那骨堆撕裂尘埃、野蛮聚合的恐怖景象，林羽脖颈上那熔岩般凸起、蔓延成牌位状的血纹……

所有的畏惧、憋屈、绝望……刹那间冲垮了胖子仅存的理智堤坝！

“我的！”

王德发突然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嚎叫！声音沙哑撕裂，带着浓痰堵塞喉咙的粘腻，和一种歇斯底里到彻底的疯狂！他布满血丝的昏黄眼珠猛地锁定供桌下方，那本被他扔出去的腐朽门轴碎木正横陈在燃烧桌腿的边缘！

“谁也别想吃掉他——！”

嘶吼声中，王德发矮壮的胖硕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相称的、犹如炮弹发射般的恐怖动能！他以一种近乎腰斩的诡异姿势猛扑出去，一只布满老茧和污垢的肥手五指大张，带着同归于尽的死意，朝那块被灰烬覆盖、距离骨堆蠕动的核心阴影仅数尺之遥的深褐色无名空牌狠狠抓去！肥厚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片代表最终归宿的朽木！

就在王德发的手爪距那深褐空牌不足半寸，甚至指尖激起的微弱气流己拂动牌面厚灰的瞬间——

嗞！！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油淬冰的异响，自祠堂上方被浓烟半遮的惨白灯笼处骤然爆开！

林羽后颈那块烧熔般鼓胀的猩红印记猛然向内坍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捏扁！

痛！深入骨髓、抽筋吸髓的剧痛！伴随着剧痛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剥离感，感觉有什么冰冷滑腻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无形的管道从他灵魂深处猛力扯出！他眼前骤然陷入一片纯粹的死寂漆黑。

视线消失前最后捕捉到的景象，是悬挂在藻井主梁下方的两颗惨白灯笼，其内部包裹着的“干枯脑髓球”骤然光芒大盛！那死寂的光晕不再是冰寒气息，而是瞬间膨胀、扩散，如同两张巨大而透明的惨白蛛网，无视空间距离，撕裂滚滚浓烟，无声无息又无比精准地当头罩下！

唰——！

一层薄得近乎虚无、却厚重如万载玄冰壁垒的惨白冰壳，瞬间笼罩了林羽全身！冰壳并非覆盖体表，而是首接从他皮下，特别是那块猩红印记处急速滋生、向外漫延冻结！

嘶…嘶…

轻微的冰晶凝结声细微到几乎不可闻，却在死寂中清晰得刺耳。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诡异剔透的霜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的微响。林羽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命的活力与热能，成了一尊凝固在时间冰流中的苍白塑像。所有挣扎，所有思维，甚至连指尖捻着的淬毒银针欲要脱手的动作，都彻底僵住、冻死。

祠堂供奉的恶物要榨干他体内最后一丝价值，将他钉在这冰棺里，待时辰一到，化为“新座”！

噗！

一声轻细沉闷的穿刺声。

不是林羽，也不是扑向灵牌的王德发！

猴子僵死地蜷缩在柱子阴影下，怀里的油灯咣当掉在地上。灯油泼洒在冰冷的地砖上，流向他因崩溃而紧紧抱在一起的双腿。就在油迹淌过他右脚足踝外侧的瞬间——

一根原本只是散落在他脚边不远处的朽黑牌位碎片（像是某个“张孝男”牌位的底部残块），如同被毒蛇附了魂！在惨白冰壳蔓延的祠堂空间里，那残片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裹着淡淡灰气的黑线，尖锐的木茬端狠狠捅穿了猴子垂落的裤腿，死死钉入他脚踝上方小腿肚的皮肉之中！

“呃！” 猴子身体像被电打了一样猛一抽搐，因绝望而涣散的瞳孔骤然聚焦至极限，里面映出的只有腿肚上突起的尖锐异物和皮肤上瞬间洇开的湿红血痕！剧烈的疼痛炸开，却被某种更诡异的东西瞬间麻痹——那根深深刺入腿肉里的朽木碎片，竟像一个活的吸口！正贪婪地汲取着他的鲜血！透过皮肤破损处，他甚至能感觉那木头正以一种微不可查的频率搏动着！

那朽木碎片嵌入皮肉的瞬间，一丝极其微弱、如同冬日呵气般的灰白色烟气，正极其缓慢、却又坚定不移地……从伤口边缘袅袅散逸出来！烟气极淡，却带着一种和陈年棺椁深处一模一样的腐朽停滞气息。

祠堂的菌瘿毒巢，那盘踞在深暗角落里的恶物，在祠堂力量因扑食林羽而运转到极致、冰棺囚笼建立的间隙，终于忍不住向崩溃的猎物伸出了致命的爪牙！那灰气，是菌瘿寄生开始的“毒雾”！

祠堂的森寒彻底化为实质的冰川，包裹着林羽。他僵死的身躯如同最深处墓穴里沉睡的石俑，唯一能证明他意识未绝的，是那在沉重冰冷的眼皮缝隙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幽光。那光深处，倒映着猴子腿上悄然冒出的那缕灰白烟气，像风中最后一粒将烬的残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