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童魂灯灭鬼面现

顾清欢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还在发颤。

她转身时，外袍下露出半截染血的里衣——方才黑鳞长鞭擦过她腰侧，在布料上划开道寸许长的口子。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她眼尾泛红，声音却稳得像块压舱石：“你没事吧？”

苏妄言正解阿花腕上的麻绳。

那绳子浸过黑狗血，勒得小姑娘手腕青肿，他解到一半，忽然顿住——阿花的眼泪正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跳。

他抬头冲顾清欢笑，眼角却绷得死紧：“我倒是想问你，刚才那招‘飞翎刺’是谁教的？细针分三股破风，是顾氏机关术里的‘梅花三弄’吧？”

阿花突然抽了抽鼻子，小手指攥住他衣角：“苏哥哥……他们说，要用我的魂……点亮灯……”

苏妄言的指尖猛地一滞。

百魂灯的事他早有猜测，可从孩子嘴里听来，还是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

他想起方才灯芯里那三缕幽光——哪是什么灯油，分明是三个孩童的生魂被炼在灯芯里！

“系统！净魂咒！”他咬着牙低喝，功德面板瞬间浮现在眼前，300点功德值正随着他的念头疯狂流逝。

指尖凝出一团白光，他对着那盏还在冒烟的百魂灯一指，灯芯“噼啪”炸成碎片，三团豆大的微光“咻”地窜向天花板，像三颗迷了路的星星。

阿花突然吸了吸鼻子，原本青白的小脸慢慢泛起血色。

她松开苏妄言的衣角，伸手去抓空中的光：“是囡囡！还有柱子！我们要回家……”

话音未落，整间密室突然剧烈震动。

墙上的青砖簌簌往下掉，供桌上的烛火全灭了，只剩鬼面客留下的半块腰牌在地上闪着幽光。

“好胆！”黑骨先生的怒吼从密室外炸响，紧接着是重物撞门的闷响，“敢坏我百魂灯！给我把这两个小崽子剁成肉泥——”

顾清欢反手甩出三张绊魂索，精准缠上掉下来的房梁。

她借力翻到苏妄言身侧，机关匣在掌心转了个圈，弹出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他们要灭口。”

苏妄言把阿花塞进墙角的破木箱，又扯下外袍罩住另外两个还在昏迷的孩子。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红色提示像团火：“检测到诡物围攻，推荐使用嘴炮符削弱敌人！剩余功德值280，是否兑换？”

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符纸——这是今早用10点功德换的，本想着逗顾清欢乐，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死马当活马医。”他冲顾清欢挑眉，反手把符纸甩向破门。

符纸刚触到门口的黑影，突然“轰”地炸开一团黄光。

为首的诡物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半边脸烂成白骨，原本张牙舞爪的动作突然顿住，接着“扑通”跪在地上，捂着脸哭嚎：“我不想当鬼啊！我想我娘蒸的枣馍……”

顾清欢的银针擦着那女人耳畔飞过，钉在她身后的砖墙上：“嘴炮符？”她眼底闪过丝笑意，“你倒会挑时候玩花样。”

更多诡物从门外涌进来。

有断腿的衙役，有肚子豁开的妇人，还有个脑袋歪在肩上的小乞丐——都是阴阳街最近失踪的人。

苏妄言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功德值还剩200，他咬咬牙又甩了张符纸：“各位老少爷们，大半夜不睡觉搁这儿吓人，家里媳妇孩子不盼着吗？”

那小乞丐的动作果然慢了半拍。

他歪着脑袋看苏妄言，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水光：“我娘说……让我等她来接……”

顾清欢的机关匣“咔”地弹出第二排针。

她借着苏妄言制造的空隙，拽住他手腕往密室深处跑：“往地道走！百魂灯灭了，禁制破了，黑骨先生的诡物撑不了多久！”

密室后方的砖墙突然裂开道缝隙，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涌出来。

苏妄言回头看了眼墙角的木箱——阿花正扒着箱沿，冲他比了个歪歪扭扭的“加油”手势。

他心里一热，反手攥紧顾清欢的手：“走！”

身后传来黑骨先生的尖叫：“别让他们跑了！砍断他们的腿——”

顾清欢的机关匣射出最后一排针，精准钉在地道口的油灯上。

火焰“腾”地窜起三尺高，映得她眼尾的血渍像朵红梅：“苏妄言，要是死在这儿——”

“我请你吃十串糖葫芦。”他笑着拽她冲进地道，后背撞在潮湿的土墙上，“前提是你得活着跟我要。”

地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妄言摸出怀里最后半块功德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地面。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听见顾清欢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比他快半拍，却稳得像面鼓。

“到了。”顾清欢突然停住。

她抬手按在头顶的青石板上，机关匣弹出根细铁丝，“三、二、一——”

石板“咔”地翻起，月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顾清欢先爬了出去，转身把手伸给他。

她的掌心还沾着血，却暖得烫人：“上来。”

苏妄言抓住那只手，借力翻上地面。

夜风裹着阴阳街的烟火气扑过来，他听见不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还有卖茶汤的老汉扯着嗓子喊：“热乎的杏仁茶嘞——”

顾清欢扶着墙喘气，鬓角的碎发全被冷汗粘在脸上。

她望着远处鬼市方向翻涌的黑雾，突然低笑一声：“刚才那嘴炮符……倒真像你的风格。”

苏妄言擦了擦她脸上的血，功德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20点功德值，勉强够换碗热粥。

他望着地道口重新合拢的石板，听见黑骨先生的骂声还在地下闷响，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清欢，等天亮了……”

“嗯？”

“我想去顾家老宅看看。”他盯着她腰间的机关匣，“有些事，该弄清楚了。”

顾清欢的手指在机关匣上轻轻一按，匣盖弹出道细缝。

月光漏进去，映得匣内刻着的“顾”字泛着冷光。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星子在跳：“好。”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妄言拉着她躲进巷口的竹筐堆，看见三辆黑篷马车“咕噜咕噜”碾过青石板，车帘缝隙里漏出半块青铜鬼面——和鬼面客戴的那个，一模一样。

顾清欢的指甲掐进他手背，声音轻得像片雪：“他们来了。”

苏妄言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系统面板突然跳出新提示：“检测到重大阴谋，触发隐藏任务【顾家血案】，奖励：功德值5000，气运值+10。是否接受？”

他勾了勾嘴角，在面板上点下“是”。

顾清欢抬头看他，见他眼底燃着团小火，像极了方才百魂灯里炸开的微光。

“走。”他拍了拍她后背，“该我们唱戏了。”

月光漫过青瓦，在顾清欢发间凝成一层白霜。

她扶着墙缓了两口气，指腹蹭过腰间机关匣上的“顾”字刻痕，突然开口：“那个鬼面客......不是普通人。”

苏妄言正蹲在阿花身边检查她的手腕，闻言指尖微顿。

小姑娘的腕骨细得像根芦苇，青肿处还沾着麻绳纤维，他替她理了理被冷汗浸透的碎发，抬头时眉峰微挑：“怎么说？”

“他的气息。”顾清欢喉结动了动，夜色里眼尾的血渍泛着暗褐，“像我爹当年练过的‘玄阴诀’。”

苏妄言的后颈突然窜起股凉意。

他记得老道士说过，玄阴诀是顾家祖传的驱邪心法，专克阴祟却极耗阳寿——顾老爷当年为镇压阴阳街地脉，西十岁便白了头。

可鬼面客用的分明是养鬼控魂的邪术，怎么会和顾家心法有关？

阿花突然扯了扯他衣角。

小姑娘原本青白的脸总算有了丝血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们说......要凑齐九个孩子......才能复活一个人。”

“九个？”苏妄言的指甲掐进掌心。

百魂灯里那三缕生魂，加上阿花和另外两个昏迷的孩子，目前己经五具——他突然想起今早街角卖糖画的张婶抹着眼泪说“小囡不见了”，巷口说书的老周拍着腿骂“又丢了个娃”，原来全是这鬼东西的手笔！

顾清欢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阿花发顶：“阿花乖，能告诉姐姐，他们要复活谁吗？”

“是......是个穿红衣服的大姐姐。”阿花歪着脑袋回忆，“黑骨先生跪着喊她‘主上’，说等凑齐九个童男童女的生魂，她就能从地底下爬出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石板被踩得“咔嗒”响，混着粗重的喘息，一个衙役打扮的男子撞进巷口，腰间铁牌撞出清脆的响：“苏先生！

顾......顾公子！“他看见顾清欢时愣了愣，又急得首搓手，”城东又有两个孩子失踪了！

刘铁匠家的铁柱和米铺家的巧姐，刚在巷口玩捉迷藏，一扭头就没影了！“

苏妄言猛地站起身。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一下比一下急。

功德面板在眼前忽明忽暗，20点功德值像盏将熄的灯——可现在哪顾得上这些？

他扯下外袍裹住阿花，转头对顾清欢道：“清欢，你带阿花回我那间破屋，让陈婶熬点热粥看着她。

我去城东——“

“我和你一起。”顾清欢的机关匣在掌心转了半圈，细铁丝“唰”地缩进匣内，“阿花说他们要凑九个，现在才五个，鬼面客等不及了。”她弯腰把阿花抱起来，小姑娘立刻搂住她脖子，像只小奶猫似的往她颈窝里钻。“陈婶家在后巷第三间，门环上系着红布。”她把阿花塞进苏妄言怀里，“你带她去，我去城东。”

“不行。”苏妄言抱着阿花后退半步，“你腰上的伤还在渗血。”

顾清欢低头看了眼腰侧——里衣的血渍己经洇成巴掌大的暗斑，她扯了扯外袍遮住，笑起来时梨涡若隐若现：“苏妄言，你忘了我是顾家人？”

阿花突然揪了揪苏妄言的耳朵：“苏哥哥，我不怕疼的。”她指了指顾清欢腰间的机关匣，“姐姐的针针可厉害了，刚才那些坏鬼都被扎跑了。”

苏妄言望着顾清欢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老道士临终前说的话：“这世间最利的剑，从来不是握在手里的。”他低头在阿花额头上轻吻一下，把她交给顾清欢：“城东土地庙后面有个废井，鬼修最爱拿那当藏魂处。”他摸出怀里皱巴巴的功德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东北方，“我在前面探路，你跟紧。”

顾清欢把阿花交到闻声赶来的陈婶手里，转身时外袍带起一阵风。

她望着苏妄言跑远的背影，指尖轻轻按在机关匣上——匣内的“顾”字被磨得发亮，那是她这三年来每夜擦拭的痕迹。

风里飘来阿花的奶声：“陈奶奶，姐姐的针针会保护苏哥哥吗？”陈婶的声音裹着热粥香飘过来：“会的，咱们阿花最勇敢啦......”

城东的狗突然吠起来。

苏妄言跑过卖馄饨的摊子，老吴头举着汤勺喊：“小苏！

又要抓鬼啊？“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功德罗盘的指针突然”咔“地停住——正对着土地庙后那口覆着青藤的废井。

井边的草被踩得东倒西歪，井沿上还沾着半块带血的碎布，是米铺巧姐常穿的藕荷色。

苏妄言摸出怀里最后半张净魂符，刚要往井里丢，身后突然响起阴恻恻的笑：“小骗子，你倒是比我想的能跑。”

他转身时，月光正照在对方脸上——不是黑骨先生，是张绘着青面獠牙的鬼面。

“九缺一。”鬼面客的声音像两块磨盘相蹭，“把你怀里的小丫头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苏妄言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粗糙的井沿。

他能听见顾清欢的脚步声正从巷口传来，机关匣“咔嗒”弹出银针的轻响混着风声。

功德面板突然跳出鲜红提示：“检测到SS级诡物，触发【顾家血案】支线任务，奖励：功德值3000，特殊道具【玄阴残卷】。

是否接受？“

他望着鬼面客腰间晃动的青铜鬼面——和顾家老宅祠堂里丢失的那尊，纹路分毫不差。

“系统，兑换净魂咒。”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顺便把嘴炮符给我备着。”

鬼面客的手己经按上腰间的鬼面，黑雾正从他脚边漫出来，像条吐信的蛇。

苏妄言望着远处跑来的顾清欢，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机关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当年在街头骗糖画时那样狡黠：“鬼面先生，你说要复活的红衣大姐姐......该不会和顾家老宅地底下那口棺材有关吧？”

鬼面客的动作猛地一滞。

顾清欢的银针破空而来时，苏妄言看见鬼面下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腕间系着根红绳，绳上坠着块玉牌，隐约能看见“顾”字的刻痕。

废井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而在阴阳街最深处的鬼市，一座朱漆大门的宅院里，一口裹满红绸的棺材突然发出“咔”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