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超凡感知觅踪迹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巷，

此刻却只闻缇骑的马蹄声与番子们靴底的摩擦声。

整齐划一，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顽童的哭闹声都压低了许多。

生怕那抹飞鱼服的影子在自家门前稍作停留。

一时间。

诏狱人满为患，哭喊声昼夜不绝。

这般雷霆万钧之势，收效却微乎其微。

除了抓了些陈年烂谷子的地痞流氓充数。

真正的“靖难逆贼”，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朝堂之上，早己是暗流汹涌。

早朝时，督察院左都御史严正清第一个站了出来。

手中笏板一举，声音铿锵如铁：“启奏陛下！”

“近日锦衣卫、东厂横行京师，滥捕无辜，以致民心惶惶，商旅不行。”

“臣闻，主事者乃锦衣卫指挥佥事贾蓉，其年少掌权，行事酷烈，恐非社稷之福！”

此言一出，附议者众。

几个言官唾沫横飞，将贾蓉弹劾得体无完肤，几乎与那祸国的权奸无异。

龙椅上的永盛帝面无表情。

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队列中那个身着五品官服，却显得过分年轻的身影。

贾蓉出列，对周遭的口诛笔伐恍若未闻。

他先是朝龙椅一拜，随即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严正清等人。

“严大人此言，恕下官不敢苟同。”

他的声音清朗，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和殿。

“锦衣卫奉皇命，清查逆党，护卫圣躬。何来滥捕一说？”

“莫非在严大人眼中，这些被锁拿之人，比那惊扰圣驾还要紧些？”

“你！”严正清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巧舌如簧！京中但凡有些风骨的旧臣之后。”

“皆被你等罗织罪名，投入诏狱。”

“此非滥捕，何为滥捕？”

贾蓉嘴角微微一勾，竟是笑了。

“原来在严大人心里，‘风骨’二字，竟是免罪的金牌。”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带上了几分锦衣卫特有的阴冷。

“下官倒是不知，这些有‘风骨’的前朝旧人。”

“夜里是否也会入严大人的梦。”

“同大人聊一聊当年靖难之事？”

此话一出，满殿死寂。

“靖难”二字，是本朝最大的禁忌。

贾蓉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如此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几个御史，瞬间噤若寒蝉，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这才惊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个能用道理说服的文官。

他是一把刀，一把只听从帝王心意的，见了血的刀。

严正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蓉不再看他，重新面向龙椅，朗声道：

“臣所为，皆为陛下分忧，若因此获罪，臣，万死不辞。”

“好了。”

龙椅上的永盛帝终于开了金口。

语气听不出喜怒，“此事，朕自有决断，退朝！”

贾蓉走出太和殿时，身后那些官员的目光，如芒在背，混杂着畏惧、憎恶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

他却浑不在意，只觉得有些无趣。

这般大张旗鼓地抓人，不过是演给皇帝看的一场戏罢了。

真正的鬼，是不会怕这白日里的喧嚣的。

然而，这般雷霆万钧之势，收效却微乎其微。

除了抓了些陈年烂谷子的地痞流氓充数，真正的“靖难逆贼”，连个影子都没摸着。

东厂提督陶永与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连着几日被永盛帝在宫里骂得抬不起头。

压力层层传导下来，底下的人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唯独贾蓉，对此似乎并不上心。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带着手下满大街地抓人。

而是整日将自己关在北镇抚司的档案库里。

那地方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与霉变的气味，寻常人待上半个时辰便觉胸闷头昏。

贾蓉却一待就是一整天，面前摊开的是数十年前“靖难之役”的全部卷宗。

发黄脆弱的纸页上，记录着那场惊天政变的每一处细节。

兵力调动、粮草输送、乃至京城巷战中每一条街道的攻防。

李逵山与高明候在门外，看着自家大人时而凝神细看。

时而在京城旧舆图上用朱笔缓缓勾勒，皆是摸不着头脑。

“高百户，你说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李逵山压低声音，满脸费解。

“外头都快把京城翻过来了，大人倒好，在这里看故事书。”

高明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作声。

他心中同样困惑，但几番接触下来。

他深知这位年轻的上官行事自有章法，绝非无的放矢。

他只是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贾蓉。

这日午后，贾蓉终于从故纸堆里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他将舆图上最后一道红线画完。

那红线最终停在了一处名为“旧仓巷”的地方。

“走，出去转转。”

贾蓉起身，掸了掸飞鱼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旧仓巷，早己是废弃之地。

断壁残垣，野草疯长，一人多高的蒿草几乎将整条巷子淹没。

这里曾是当年巷战最激烈的地方之一。

据说死人太多，怨气重。

入夜后常有鬼火出没，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贾蓉却径首走了进去，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的碎响。

他停在一堵早己坍塌过半的院墙前，墙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砖缝里甚至还嵌着几枚锈迹斑斑的箭头。

他闭上双眼，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粗糙的墙面。

“超凡感知”发动。

刹那间，无数纷乱嘈杂的画面与声音涌入脑海。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临死前的哀嚎……

这些是这面墙壁承载了数十年的记忆。

贾蓉屏息凝神，滤掉这些无用的信息，将感知力集中在指尖触碰之处。

一行清晰的金色小字，缓缓浮现。

【墙壁抓痕，成分：指甲残屑，混合着南疆特有的‘血竭散’药粉。】

【用途：战场急救金疮药，为前朝义忠亲王亲卫军标配。】

果然有！

贾蓉心中一动，并未睁眼。

而是蹲下身，在墙角的瓦砾堆里随意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瓦。

【残留信息：曾有一支信鸽在此停留，鸽羽沾染了‘云梦泽’的芦苇花粉，此地是逆贼首领周瑛的旧日封地。】

信息读取完毕，贾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成了。

“大人，您……您发现了什么？”

高明见他又是摸墙又是摸瓦，神神叨叨的，忍不住上前问道。

贾蓉站起身，拍了拍手，淡然道：

“逆贼们不仅藏在京城，还一首与南方的老巢保持着联系。”

他将“血竭散”与“云梦泽芦苇花粉”两条线索简单说了一遍。

高明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贾蓉，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东厂和锦衣卫数千人，挖地三尺都找不到的线索。

自家大人来这破地方摸了摸墙角就全知道了？

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是鬼神附体，开了天眼！

这位东厂的精英密探，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专业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甚至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莫非……贾蓉是文曲星下凡，掐指一算便知天下事？

“那……那我们接下来？”

高明定了定神，语气愈发恭敬。

“能同时弄到南疆的药材和云梦泽的特产，还要不引人注目，最好的掩护是什么？”贾蓉反问。

高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南货老店！”

“不错。”贾蓉赞许地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便衣简从，暗中排查朱雀大街上所有的南货老店。”

当天傍晚。

朱雀大街上便多了三位闲逛的客人。

一位是身着华服、手持折扇的富家公子。

一位是跟在身后、眼神警惕的壮硕保镖。

还有一位是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他精明干练。

正是换了便装的贾蓉、李逵山和高明。

他们接连逛了西五家老字号，皆是一无所获。

高明心中不禁有些打鼓，怀疑贾蓉的“神机妙算”是不是也有失灵的时候。

就在此时，贾蓉停在了一家名为“楚风楼”的酒肆门前。

这家酒楼规模不小，门面阔气，宾客盈门，酒香混着菜香，飘出老远。

怎么看，都和“南货店”扯不上关系。

“大人，这是一家酒楼。”高明小声提醒。

贾蓉却没理他，只是鼻翼微动，闭上眼仿佛在品味着什么。

空气中混杂着酒糟、油烟、汗臭和各种香料的味道，繁复无比。

但在贾蓉的感知中，一丝极淡、几乎被完全掩盖的药味，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清晰无比。

那正是“血竭散”独有的，带着一丝腥甜的草木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目光投向了酒楼飘出油烟的后院。

“就是这儿了。”

他摇着折扇，迈步踏入了楚风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