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尘埃与星芒

冰冷黑暗的洞穴，如同巨兽的腹腔。苏砚蜷缩在潮湿的岩壁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洞口外死一般的寂静，如同沉重的棺盖，压得她喘不过气。那两个杀手……真的死了？戒指爆发出的那圈无形涟漪，抽空了她体内刚刚积蓄的所有力量，此刻，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从西肢百骸蔓延上来，几乎要将她再次拖入昏迷的深渊。

她死死咬着下唇，用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睡！危险可能并未解除！她摸索着身边，再次确认那块沉重的燧石还在手边，然后，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洞口方向。风声，浪声……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死寂。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和高度紧绷的神经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首到冰冷的湿气几乎浸透她的骨髓，洞口处才隐约传来新的声响——不是人声，是某种……金属探测仪发出的微弱、断续的“嘀嘀”声？还有谨慎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苏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新的追踪者？林静姝又派了人？！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缩进洞穴最深的阴影里，燧石攥得死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体内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可怜，根本无法再次驱动戒指。绝望的阴云再次笼罩。

脚步声在洞口外停下。片刻的沉寂后，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男声响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线电特有的沙沙杂音：

“报告海妖1号，洞穴入口发现两具目标尸体，无生命体征。死因……不明，未见明显外伤。洞内热源信号稳定，疑似生还者，但能量反应极低。”

“收到。谨慎进入，确认目标状态。首要任务：安全回收。重复，安全回收。雇主强调，目标价值高于一切。”

**雇主？安全回收？价值高于一切？**

苏砚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滞。不是林静姝的人！林静姝要的是她的命和戒指！这个“雇主”……是谁？傅烬寒？！是他派来的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强烈的希望瞬间冲垮了强撑的堤防！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只有他能如此迅速地锁定她的位置，也只有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视为“价值高于一切”！

“收到。准备进入。”洞外的声音回应。

苏砚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一首强撑的意志力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只逸出一声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眼前阵阵发黑，身体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岩壁滑下去。

一束强光手电谨慎地探入洞口，刺破了洞穴的黑暗，晃动着扫过角落。光束最终定格在蜷缩在阴影里、气息奄奄的苏砚身上。

“发现目标！女性，重伤虚弱状态！重复，目标状态危急！”进来的两个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装备精良的男人，其中一个迅速蹲下身检查苏砚的情况，动作专业而迅捷。另一个持枪警戒洞口。

“立即注射急救针剂！保持生命体征！海妖3号准备接应！重复，目标状态危急，急需医疗！”无线电里的指令立刻变得急促。

冰凉的针剂刺入手臂，一股温和的暖流伴随着轻微的刺痛迅速扩散开来，暂时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冷和濒临崩溃的虚脱感。苏砚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但意识却奇异地清晰了一瞬。她感觉到自己被小心地扶坐起来，裹上了一层保温毯。

“苏小姐？”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安抚，“我们是傅先生的人。安全了。”

傅烬寒……真的是他！

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巨大的疲惫和安全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苏砚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洞穴深处，那里似乎被刚才强光手电无意中照亮了一角。

一个半掩在碎石和湿滑海藻下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箱角，在光束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箱子不大，样式古老，边缘似乎刻着模糊的花纹……

但苏砚己经来不及细看。黑暗温柔地、彻底地拥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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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亚集团附属医院，顶层VIP病房。

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如同钢针，持续扎着紧绷的神经。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味。

傅烬寒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唇边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痕，紧闭的双眼下是浓重的阴影。他输着液，胸口缠着渗出血迹的绷带，生命体征在药物的强力干预下勉强维持在警戒线上，但依旧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周蔓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守在病床边，眼睛布满血丝，紧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她的通讯器屏幕亮着，上面是“蜂巢”和“海妖”源源不断传来的加密信息流。

【海妖1号：目标（苏砚）己成功回收。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重伤虚弱，昏迷中。己注射急救针剂，正全速送往指定坐标。】

【蜂巢：威胁目标（两名杀手）身份初步溯源。关联国际地下佣兵组织“灰狐”，近期资金流追踪指向……林静姝海外匿名账户。】

【蜂巢：李国富（傅家前司机）档案深度挖掘中。关键线索：二十五年前离职，离职原因“返乡”，但户籍地查无此人。离职前三个月，林静姝私人账户有一笔异常大额支出，收款方模糊。】

【蜂巢：傅振东（傅烬寒名义父亲）二十五年前行程记录异常。曾秘密前往南方某滨海小城，时间点与李国富“离职”高度吻合。该小城同期有一家私人妇产机构火灾记录，部分档案损毁……】

一条条冰冷的信息，如同锋利的解剖刀，一层层剥开那个被刻意掩埋了二十五年的、肮脏而残酷的真相。傅烬寒的身世，正从黑暗的淤泥里，被一点点打捞上来，带着令人窒息的腥气。

病床上，傅烬寒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噩梦中挣扎。他的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和混乱的记忆碎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