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槐树下的尸体

死寂。

林默的魂体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浩瀚而强大的感觉中。

之前如同小船，此刻却感觉像是一艘坚固的快艇！

魂力总量和质量，何止增长了一倍。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方圆十数米内的一切细节，感知到泥土中虫蚁的爬动，感受到夜风拂过树叶的轨迹。

他赢了！

他吞噬了一棵即将成精的百年老槐树。

以人血饲育之邪，硬生生吞掉了这地脉滋养的草木之邪。

一股睥睨的、属于真正邪物的凶戾之气，在他魂体深处一闪而逝，随即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吞噬的过程凶险万分，消耗巨大。

“嘶…”

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默的感知瞬间扫去，是那个保安大爷！

他显然被刚才巨大的动静吸引，壮着胆子打着手电摸了过来。

此刻，他看着那棵一夜之间彻底枯死的巨大老槐树，以及树下那个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墨玉光泽的诡异瓷偶。

林默心中一凛。

要是被发现，那他还不得被切片。

但他此刻魂力激荡，刚刚吞噬的庞大力量尚未完全稳固，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掩饰，只能寄希望于父母快点到来。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林九渊和夏青璇显然也感应到了刚才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和槐树的异变，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林九渊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瓷偶。入手不再是冰冷，而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带着沉重质感的凉意。

“儿子，你干了什么？”

林九渊的声音干涩无比。

夏青璇也扑了过来，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瓷偶，泪水无声滑落。

“王大爷，没什么事。”

“树可能遭雷劈了，我们这就走！”

还没等王大爷开口，林九渊和夏青璇便抱着他急匆匆的离去。

王大爷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柱追着林家夫妇仓惶的背影，首到他们消失在小区后门。

他脸上的惊恐和煞白，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怨毒。

他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

他缓缓转过身，手电光重新照向那棵枯死的老槐树。枯败的枝桠如同伸向天空的鬼爪，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十几年…整整十几年！”

“就差一点…”

“都毁了！”

……

林九渊抱着瓷偶，几乎是冲回了家中。

反锁上门，布下几道简单的预警符箓，他才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九渊…孩子他…”

夏青璇急切地想要查看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

林九渊声音发颤，将瓷偶小心翼翼地放在铺了软布的法坛上。

“他…他把那棵快成精的老槐树吞了。”

“寄灵偶残篇里根本没提过灵童能这么强啊。”

要知道距离灵童炼制也不过十来天。

他看着瓷偶那深邃的墨玉光泽，既为儿子的强大感到一丝病态的狂喜，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若是真的强大到某个程度，势必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到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夏青璇则更担忧儿子魂体的状态。

她咬破指尖，挤出一滴精血，点在瓷偶的眉心。

精血瞬间被吸收，她闭目感应。

“很强大…但也很乱…”

“槐树的阴气、怨念，还有无数杂乱破碎的意念，都在他魂体里冲撞。”

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就在父母忧心忡忡之际，瓷偶内的林默，正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

吞噬带来的庞大能量正在被魂体缓缓消化、吸收，那股凶戾之气渐渐平复，但一种更深层、更冰冷的东西，却顺着老槐树那庞大的根系网络残留的记忆碎片，涌入了他的感知。

这是老槐树的记忆，说是记忆有些牵强，不过是身为树木的一些本能感受碎片。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沿着那些枯萎、断裂的根须，不断地下沉。

无尽的冰冷！

无尽的死寂！

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寒和绝望感，如同深海的水压，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的视野穿透了厚厚的泥土层，穿透了破碎的砖石，看到了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地下洞窟。

洞窟内没有光，但在林默感知下，一切纤毫毕现。

然后，他看清了。

尸体！

密密麻麻的尸体！

洞窟的地面，层层叠叠，堆积如山！数量之多，令人头皮炸裂！

这些尸体穿着各异，年代跨度极大。

有穿着腐朽破烂清朝服饰的，有民国时期短褂布鞋的，甚至还有穿着七八十年代蓝布工装和近些年牛仔裤、运动鞋的！

他们的姿态扭曲，充满了临死前的痛苦和恐惧。大部分早己化为白骨，但仍有相当一部分，皮肉尚存，只是呈现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泽，如同被急速冻僵。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怨之气。

更让林默魂体震颤的是，这些尸体并非随意堆放，他们被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围绕着洞窟中心一个巨大且深不见底的黑色孔洞摆放着。

那孔洞边缘光滑，如同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裂开，不断有丝丝缕缕的、粘稠如墨的黑气从中渗出。

黑气带着一种极致的邪恶、混乱与不祥。

而在这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中，林默清晰地看到，无数条己经枯萎、断裂的槐树根须，如同贪婪的寄生虫，深深地扎进那些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之中。

这些根须，正是他刚刚吞噬掉的老槐树的主根网络。

怪不得老槐树都快成精了，如此多的阴气和怨念，放在一根草上面恐怕都会养出邪祟。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槐树林，更像是人为建造的。

仿佛为了印证林默的猜测，那中心孔洞中渗出的黑气骤然增多。

一股充满了无尽怨毒、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冰冷意念，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猛地从孔洞深处探出，狠狠地撞在了林默顺着根须残留感知探来的视线上。

“呃。”

林默的魂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在瓷偶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墨玉光泽剧烈波动，瞬间黯淡了几分。

“默儿！”

林九渊和夏青璇同时惊呼，看到瓷偶剧烈震动，光泽不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默猛地切断了感知，魂体缩回核心，心有余悸。

那股意念太可怕了！充满了纯粹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恶意。

比那老槐树强大了不知多少倍，而且，它似乎记住了自己？

与此同时，在小区保安室内。

王大爷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脸色苍白、笑容却很阳光的小男孩照片。

这是他的孙子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