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曙光初现

巨型魔兽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得陈铁山衣角猎猎作响。

他原本攥紧龙契剑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急着后退，那畜生虽然体型骇人，暗红眼珠里流转的却不是杀戮的凶光，倒像在。。。辨认什么。

“龙契在发烫。”陈铁山喉结滚动，掌心的龙纹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肩头的小龙突然竖起脖颈，金鳞泛起涟漪般的微光，竟从他肩头跃下，在半空划出银线，首朝魔兽眉心飞去。

“小。。。小龙！”柳青鸢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那团金色小点触到魔兽额头的瞬间，陈铁山看见暗红眼珠骤然收缩成竖线，魔兽庞大的身躯竟像被抽了脊骨般缓缓俯低，头颅几乎贴到地面。

小龙则顺着它鼻梁爬了半圈，最后停在眉骨处，用小爪子轻轻拍了拍那片鳞片。

“它。。。它没攻击小龙。”江远镖握紧腰间的九环刀，刀鞘上的铜钉硌得掌心生疼。

石破玉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碎石，他能感觉到大地的震颤在减弱，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收敛力量。

陈铁山往前挪了半步。

龙纹的热度突然变得温柔，像幼时师父用铁钳夹着热铁时，隔着皮手套传来的暖意。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还是抬高声音：“你。。。可是为龙族而来？”

魔兽的喉咙里滚出闷雷般的轰鸣，地面的碎石被震得跳起来。

陈铁山看见它眼皮开合间，瞳孔里浮现出细碎的龙鳞纹路，和小龙的鳞片，和他掌心的龙纹，竟是同一种玄奥的排列。

“苍穹。”声音首接炸在脑仁里，陈铁山踉跄两步，后腰撞在吕护法的九环刀上。

那是一种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苍老语调，每个字都像在灵魂上刻痕，“龙族千年之约，助持契者守此山。”

“千年之约？”柳青鸢下意识摸向颈间的玉牌，护宗阵的幽光正透过指缝漏出来。

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说的话：“若有一日龙纹现，青锋山的根，便要活过来了。”

江远镖的刀“当啷”落地。

他盯着魔兽背上凸起的骨节，那形状竟和老家祠堂里供的“镇山龙首”一模一样，原来那些被当作传说的壁画，都是真的。

“吕护法！”石破玉突然低喝。

众人这才发现吕护法胸口的黑血不再翻涌，原本缠住他的黑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朽，断成一截截焦黑的炭。

小龙不知何时又跳回陈铁山肩头，正用尾巴尖轻轻扫着吕护法的手背。

“护宗阵。。。成了？”吕护法咳出一口黑血，却笑得浑浊的眼睛发亮，“好小子。。。没白疼你。”

陈铁山没接话。

他望着苍穹庞大的身躯，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废井里捡到龙蛋时，井壁上刻着的那句“龙鸣则万灵醒”。

原来所谓的“万灵”，从来都不只是小龙。

“邪修在聚气！”江远镖突然拽住陈铁山胳膊。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山门外的黑雾里，何邪使正举着那根插满骨针的幡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滴在幡面的咒文上，染得那些黑字红得刺眼。

“走投无路了。”柳青鸢握紧银针，指节发白，“他要召。。。召更厉害的东西。”

苍穹的尾巴突然横扫过来，带起的风把何邪使掀了个跟头。

但那邪修像是疯了，在地上滚了两圈又跪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尖啸。

陈铁山看见他后颈的皮肤裂开，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鳞片，原来这几年他所谓的“修邪术”，根本就是在拿自己喂怪物。

“吼，”

比苍穹更沉闷的龙吟撕裂夜空。

陈铁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连小龙都缩成一团，金鳞失去了光泽。

黑雾像被刀割开般向两边退去，露出里面盘着的庞然大物：它的鳞片是腐肉般的青黑，每一片都渗着脓水似的黏液，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翻涌的暗火，正滴着腐蚀性的液体，落在地上就冒起青烟。

“那是。。。黑暗巨龙？”吕护法突然剧烈咳嗽，“我师父的笔记里写过。。。上古时期被龙族封印的堕落种。。。”

陈铁山的龙纹烫得他几乎握不住剑。

他望着那团蠕动的黑暗，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问：“苍穹，能打过吗？”

苍穹没有回答。

它缓缓站起身，脊背拱成战斗的姿态，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

小龙却从他肩头跳下来，沿着他手臂爬到剑刃上，金鳞重新泛起光，像是在说“我在”。

柳青鸢突然握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还是凉的，却比任何时候都稳：“我引护宗阵的火，烧它的眼睛。”

江远镖弯腰捡起刀，刀尖挑起地上的黑藤：“我带剩下的弟子缠住它爪子，你趁机砍龙筋！”

石破玉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块磨盘大的石头，顶在肩头：“它要是喷毒，我砸它下巴！”

陈铁山望着他们，突然笑了。

龙契剑在掌心发烫，像是在应和什么。

他望着黑暗巨龙眼里翻涌的暗火，听见自己说：“来啊。”

黑暗巨龙的尾巴己经抬起来了。

黑暗巨龙尾尖的黏液滴落地面，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陈铁山喉间泛起腥甜，那无形的压迫感不是来自龙威，而是某种更古老、更阴毒的邪力。

小龙伏在剑脊上，金鳞随着他的心跳明灭，像是在传递某种韵律。

“闭眼。”小龙的声音突然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幼兽特有的软嫩，却比任何战鼓都清晰。

陈铁山瞳孔微缩，这是小龙第一次主动与他神识相通。

掌心龙纹的热度顺着血脉窜上后颈，他想起废井里龙蛋孵化时，蛋壳上那些流转的金色纹路，想起小龙破壳时落在他掌心里的第一滴龙涎。

原来所谓的“沟通”，从来不是他在引导，而是小龙在等他足够坚定。

“铁山！”柳青鸢的银针己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玉牌上，护宗阵的幽光骤然暴涨成赤焰。

她发梢被火光映得泛红，原本清冷的面容因用力而泛着薄红：“我数到三，你带小龙冲它左眼！”

“一！”江远镖的九环刀砍在巨龙左前爪的鳞甲上，迸出火星。

他粗豪的嗓音混着刀锋与鳞片的摩擦：“这畜生皮比我老家的千年玄铁还硬！”

“二！”石破玉的磨盘石带着风声砸向巨龙下巴，却被它甩尾扫偏，石头撞在山壁上碎成齑粉。

他额角渗血，却弯腰又抄起半人高的碎石：“老子砸不死你，就砸到能砸死为止！”

“三，”

陈铁山在“三”字出口的瞬间睁开眼。

龙契剑嗡鸣震颤，剑身上的小龙金鳞暴涨三寸，竟在剑刃外凝出半透明的龙形虚影。

他看见黑暗巨龙的左眼，那团翻涌的暗火里，有无数扭曲的人脸在尖叫，是被何邪使献祭的宗门弟子。

怒火烧穿了最后一丝恐惧，他抬脚蹬地，借着苍穹尾巴扫过的风力腾身而起。

“吼，”黑暗巨龙察觉到威胁，腐臭的龙息喷吐而出。

陈铁山被气浪掀得撞在苍穹背上，嘴角溢出鲜血，却死死攥住剑柄。

小龙的虚影突然脱离剑刃，金光照亮龙息中的毒雾，在他身周凝成防护罩。

“用龙纹！”吕护法突然暴喝。

陈铁山这才发现老护法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腰间的断剑刺入地面，正在引动山岩中的地脉灵气。

他掌心的龙纹突然与吕护法的断剑产生共鸣，一道金色光流顺着手臂注入剑刃。

“原来。。。龙契连着地脉。”陈铁山终于明白废井里的刻痕，所谓“守此山”，从来不是守一座死山，而是守山与龙、人与灵的共生之脉。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得神识清明，对着黑暗巨龙左眼大喝：“借地脉，斩邪灵！”

龙契剑的金光穿透毒雾，精准刺入那团暗火中心。

小龙的虚影紧随其后，金爪抓住暗火里最扭曲的那张人脸，正是何邪使的面容。

邪修的尖叫刺破夜空，后颈的青鳞片片崩裂，整个人像被抽干的皮囊般在地。

黑暗巨龙发出垂死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砸向地面。

陈铁山被气浪掀飞，撞在柳青鸢怀里。

医女的银针还插在掌心，却用另一只手死死托住他后颈：“别怕，我接住你。”

江远镖的九环刀剁在巨龙脖颈的逆鳞上，震得虎口开裂：“这畜生要爆体！

都退到苍穹背后！“

石破玉扛起最后一块碎石冲过来，用身体护住吕护法：“老东西，别想着死在我前头！”

苍穹的龙翼展开，形成金色屏障。

陈铁山在震动中看见黑暗巨龙的躯体开始崩解，腐臭的黏液化作黑雾消散，露出里面被禁锢的无数光点，是那些被邪修吞噬的魂魄。

小龙振翅飞起，金鳞洒下点点星光，光点们顺着星光飘向天际，像是一场金色的雨。

“成功了？”吕护法摸着断剑，老泪纵横，“我青锋山。。。终于守住了。”

晨曦穿透云层的瞬间，陈铁山看见山门外的雾气彻底消散。

被黑藤缠绕的桃树抽出新芽，花瓣上还凝着露珠。

小龙扑棱着飞回他肩头，用脑袋蹭他下巴，这是它表达亲昵的方式。

“铁山哥。”柳青鸢递来伤药，指尖还沾着自己的血，“你看。”

山脚下的信使牵着汗血马，正沿着青石阶急促跑来。

黄绢信匣在晨风中晃动，火漆印上的麒麟纹还带着余温。

陈铁山接过信匣时，指尖触到一丝灼烫的灵气，这不是普通的信件，是用高阶御兽师的本命兽血封缄的急报。

拆开信笺的刹那，龙纹在掌心发烫。

信上只有八个血字：“南海龙渊，龙鸣将绝。”

陈铁山望着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小龙突然竖起颈间的逆鳞。

他听见山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龙吟，像是某种跨越千里的呼唤。

“该走了。”他将信笺收入怀中，转身看向还在清理战场的众人。

柳青鸢正在给伤员包扎，江远镖和石破玉在搬开巨龙残骸，吕护法坐在断剑旁，对着新生的桃树微笑。

小龙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腕，金鳞上流转的光与信笺上的血字重叠。

陈铁山摸了摸小龙的脑袋，感受到它传递来的急切，那是属于龙族的责任，也是属于他的使命。

山脚下的信使己经重新上马，马蹄声渐远。

陈铁山望着信匣上火漆里尚未完全冷却的血珠，心中的紧迫感像潮水般漫过胸口。

他知道，青锋山的劫难只是开始，真正的龙鸣，才刚刚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