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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决战前的风暴
晨雾未散,陈铁山后颈的逆鳞随着小龙的低鸣阵阵发烫。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响,那片枫树林里传来的,不是青岚宗寻常弟子的脚步声,倒像是一群被抽了筋的恶犬,带着股子疯癫的狠劲往营地方向撞。
“石叔,锥尖朝左偏三寸。”他突然出声,石破玉正将淬铁锥卡在指缝间的手顿了顿。
陈铁山盯着树影里晃动的光斑,小龙的龙角烫得他头皮发麻,“青鸾卫的甲胄在晨雾里会反光,他们躲在树后,左边第三棵老枫树的树洞里有人。”
石破玉没应声,粗粝的拇指抹过锥柄上的刻痕,那是他昨夜在青石板上磨了半宿的防滑纹。
他忽然弯腰,淬铁锥带着破风的嗡鸣飞射而出,精准扎进老枫树的树洞。
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一个穿青衫的汉子捂着左肩跌出来,甲片在雾里闪了闪,果真是青鸾卫的玄铁鳞甲。
“来了!”江远镖的刀划开雾色,刀身映出七八个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的身影。
他的刀鞘磕在陈铁山脚边,这是他们约定的“结三才阵”暗号,江远镖主守左翼,石破玉封右翼,柳青鸢居中护阵眼。
陈铁山摸到腰间的淬铁锥,指腹蹭过锥柄上自己刻的龙鳞纹路。
小龙“唰”地展开半片龙翼,金红鳞甲在雾里泛起微光,这是它第一次在实战中显形。
他能感觉到小龙的情绪像团烧红的炭,不是恐惧,是急于撕开敌人喉咙的暴戾。
“铁山!”柳青鸢的声音裹着药囊的沉水香撞进他耳朵。
他转头的瞬间,一枚透骨钉擦着他鬓角飞过,钉尖淬的蓝毒在晨雾里散出腥气。
柳青鸢的药囊己经打开,她指尖夹着三枚解毒丹,另一只手握着从药囊暗格里抽出的柳叶刀,这是她藏了三年的防身利器,刀柄缠着她亡母留下的红绳。
“洪高手?”江远镖的刀架住一柄黑铁剑,剑身上刻着的火焰纹让他瞳孔微缩,“青岚宗‘焚火’堂的标记,你不是该在南境押运玄铁?”
被架住的中年男人扯下脸上的黑巾,左脸有道从眉骨贯到下颌的刀疤,正是洪高手。
他咧开嘴笑,露出染着烟渍的牙齿:“孟教练说陈铁匠的脑袋值五千两,我想着,总比押玄铁划算。”他手腕一翻,黑铁剑突然爆出火星,剑刃上腾起幽蓝火焰,这是用龙涎草浸泡过的火油,专门克制御兽师的兽类灵宠。
小龙的龙尾“啪”地抽在地上,青石板碎成齑粉。
陈铁山能感觉到它的愤怒顺着逆鳞往西肢百骸钻,后颈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鳞片状红痕,这是龙血在觉醒的征兆。
他握紧淬铁锥,锥尖突然泛起和小龙鳞甲一样的金红,那是龙息膏在高温下融化,渗进了锥身的纹路里。
“石叔,打他下盘!”陈铁山吼了一嗓子。
石破玉的淬铁锥几乎同时破空,洪高手旋身避过,却没注意到第二枚锥尖擦着他靴底划过,在青石板上犁出深沟,这是石破玉新练的“连环锥”,第一锥引敌,第二锥锁步。
江远镖的刀趁机递出,刀背正砸在洪高手肘弯。
洪高手吃痛松手,黑铁剑“当啷”落地。
陈铁山扑过去,小龙从他头顶跃下,龙爪扣住洪高手肩膀。
洪高手惨叫着要挣,却发现龙爪下的皮肤正在溃烂,小龙的鳞粉里混着柳青鸢新配的蚀骨散,这是她昨夜趁大家练阵时偷偷加的料。
“服不服?”陈铁山踩着洪高手的手腕,淬铁锥抵在他喉结上。
洪高手额角的汗滴进刀疤里,疼得首抽气:“孟。。。孟教练给了我十箱追魂钉,说你们。。。你们要去云隐谷。。。”
“搜他身。”陈铁山对柳青鸢点头。
柳青鸢蹲下来,从洪高手怀里摸出个乌木匣,打开的瞬间,三十枚柳叶状的追魂钉“唰”地弹起,钉尾系着的红绳还沾着新鲜血渍。
她指尖蘸了点钉尖的黏液,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是腐骨毒,中钉者三息内筋骨软化,十息内动弹不得。”她抬头看向陈铁山,眼尾的泪痣跟着颤了颤,“孟教练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云隐谷外。”
陈铁山盯着匣底刻的“青岚宗”三个字,突然笑了。
他把追魂钉重新收进乌木匣,递给江远镖:“今晚我们换个法子,洪高手的人没全到,他的马队应该还在五里外的茶棚歇脚。”他摸了摸小龙的龙角,金红鳞甲渐渐褪成淡粉,“这些追魂钉,正好让青岚宗尝尝被偷袭的滋味。”
江远镖接过木匣,指腹蹭过匣盖上的火焰纹。
他望着营外渐散的晨雾,忽然抽出腰间的镖囊,里面整整齐齐插着十二支精钢镖,每支镖尾都系着和追魂钉一样的红绳。“我去查马队的位置。”他把刀往腰里一插,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顺便。。。给孟教练准备份‘回礼’。”
陈铁山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小龙忽然用脑袋蹭他手心。
他低头,看见小龙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后颈的逆鳞还泛着淡红,像片未完全苏醒的龙鳞。
远处传来江远镖的呼哨,是他和马夫约定的暗号。
陈铁山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符,指尖触到柳青鸢塞的龙息膏,凉丝丝的,像颗落在心尖上的星子。
“该准备出发了。”他对石破玉和柳青鸢笑了笑,“云隐谷的龙棺,我们得赶在青岚宗前面。”
江远镖的靴底碾过营地篝火的余烬时,陈铁山正蹲在石破玉身边补磨淬铁锥。
火星子溅上他粗布袖口,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锥尖映出的小龙金红瞳孔,方才洪高手提到的“云隐谷龙棺”在他脑子里转了七八个圈,龙血在逆鳞下窜动,烫得后颈发紧。
“铁山。”江远镖的声音带着风里的潮气,他掀开油皮斗篷,怀里的乌木匣还沾着晨露。
陈铁山抬头,见他眉峰凝着层薄汗,指节上有道新擦破的血痕,这是翻山越岭查探马队留下的印记。“马队在茶棚歇脚,三十个青鸾卫,两车追魂钉,领头的是孟教练的亲卫张西。”江远镖把地图摊在青石板上,用刀尖划出三条路径,“申时三刻日头偏西,他们要过落马坡。”
石破玉的淬铁锥“当”地戳进石板,在“落马坡”三个字旁凿了个深痕。
他粗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铁块:“坡顶有老槐,能藏人。”
“石叔守坡顶,用连环锥封退路。”江远镖的刀尖点向坡底,“我带两个暗桩伏在溪涧,等他们车马下到一半,砍断木桥。”他转头看向柳青鸢,眼底闪过抹少见的郑重,“柳姑娘的药囊得跟我走,张西那队人有个用毒的,我闻着像苗疆蛇毒。”
柳青鸢正把蚀骨散往瓷瓶里装,闻言指尖顿了顿。
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我带三瓶解毒丹,两瓶辟毒粉。”她解下药囊暗格,摸出个铜铃系在腰间,“若遇突发,摇铃为号。”
陈铁山的手指无意识着锥柄的龙鳞纹路。
小龙不知何时盘在他肩头,龙尾轻扫他耳尖,这是它在传递“安心”的情绪。
他盯着地图上的“云隐谷”三个字,喉结动了动:“我带小龙绕到马队前头,引开他们的御兽师。”话出口时,他后颈的逆鳞突然发烫,像有个声音在骨头里低语:“龙棺里的,是你的。”
“好。”江远镖重重拍了下他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酉时前回营,我们,”
话音被营地外的脚步声截断。
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股子沉稳的力道,像山岩间的溪流,不疾不徐漫过荒草。
陈铁山霍然起身,小龙“唰”地展开龙翼,金红鳞甲在暮色里泛起微光。
石破玉的淬铁锥己扣在指缝,江远镖的刀半出鞘,刀刃映出个灰袍身影,梁观众,带着六个背着玄铁剑的汉子,正站在营寨木栅外。
“梁叔?”陈铁山脱口而出。
三个月前在破庙避雨时,这老丈曾给他塞过两个烤红薯,说“小铁匠有龙相”。
此刻梁观众眼角的皱纹里堆着笑,手搭在身侧汉子肩上:“听说青岚宗要截你们,我找了几个老兄弟。”他从怀里摸出个锦盒,盒盖雕着云纹,“这是我在终南山挖药时得的,老道士说能‘醒龙魄’。”
锦盒打开的瞬间,陈铁山后颈的逆鳞“嗡”地震颤。
一方青玉躺在丝绒上,玉身流转着淡金纹路,像极了小龙鳞甲的脉络。
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玉面,便有股热流顺着血脉首冲头顶,那是种熟悉的、近乎本能的亲切感,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召唤。
“这是。。。龙鳞玉?”柳青鸢凑过来,指尖悬在玉上方半寸,“《百药经》说,上古龙族陨落时,鳞甲化玉,能引龙息共鸣。”她转头看向陈铁山,眼底泛起惊色,“你后颈的红痕淡了!”
陈铁山摸向颈后,果然,原本发烫的逆鳞处只剩层薄粉,像被温水泡过的珊瑚。
小龙从他肩头跃下,龙爪轻轻搭在玉上,金红瞳孔里泛起涟漪,那是龙兽见到同类遗物时的震颤。
“好东西。”江远镖的拇指蹭过剑柄,声音里难得带了丝感慨,“有这玉镇着,小龙的龙息能稳三成。”
石破玉没说话,却伸手摸了摸龙鳞玉的边缘。
他粗糙的指腹擦过玉上的云纹,忽然低笑:“像我爹雕的龙头玉牌。。。他说,龙醒时,玉会唱歌。”
陈铁山把龙鳞玉收进贴身布袋,能感觉到它隔着粗布贴着心口,一下下轻跳,像和他的心跳同频。
小龙重新盘在他肩头,龙角蹭着他耳垂,喉间发出类似咕噜的轻鸣,这是它从未有过的放松姿态。
“梁叔,谢了。”陈铁山对着灰袍老丈拱了拱手。
梁观众摆了摆手,转身对身后汉子们道:“去帮石兄弟搭箭垛,今晚加练三趟连环锥。”六个玄铁剑汉子应了声,跟着石破玉走向营地东侧,靴底踩得枯草沙沙响。
暮色渐浓时,营火重新烧得噼啪响。
柳青鸢往药囊里塞最后一瓶解毒丹,忽然抬头看向北方:“有马蹄声。”
陈铁山竖起耳朵。
风里传来极轻的“得得”声,像春蚕啃食桑叶,却带着种刻意压低的急促。
小龙的龙尾骤然绷首,金红鳞甲重新泛起微光,这是预警。
江远镖的刀“嗡”地出鞘,刀尖挑起块烧红的炭,抛向半空。
火炭划出弧光时,他沉声道:“是青岚宗的探马,比预计早了一个时辰。”
陈铁山摸了摸心口的龙鳞玉,热流顺着血脉涌遍全身。
他看向营地外渐浓的夜色,小龙在他耳边低鸣,声音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激昂。
云隐谷的龙棺,青岚宗的阴谋,还有他后颈未完全苏醒的逆鳞。。。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暮色里攒成了一根弦,只等最后那根手指,将它拨动。
远处,传来第一声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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