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黎里古镇诡事：藏龙荡

黎里镇西的东阳、西阳两村，地图上标着现代的名字，可当地人仍固执地唤它藏龙乡。镇民都说，这里的月光比别处冷三分，每到子夜，藏龙荡的水面就会泛起诡异的涟漪，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搅动历史的沉疴。

2023年秋，民俗摄影师林夏为拍摄古村落专题来到此地。村西头那间挂着“水月民宿”木牌的老宅子，成了她的落脚点。老板娘是个寡言的中年妇人，接过房费时特意叮嘱：“夜里听到什么响动，千万别开窗。”

头两夜倒也平静。首到第三晚，林夏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呜咽惊醒。声音像是从湖上传来，又像是贴着窗棂游走。她壮着胆子掀开窗帘一角，藏龙荡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湖心竟漂浮着一艘朱漆小船，船身雕着蟠龙纹，分明是明代皇室规制。

更骇人的是船上的人。一个身着赭黄袍的青年蜷缩角落，脖颈间的铁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对面立着个披甲武将，腰间玉带歪斜，面容模糊却透出股暴戾之气；船头站着位白须老者，手持竹简，怒目圆睁指向武将。

“唐贼！食君之禄却背主求荣！”老者的呵斥震得林夏耳膜生疼。武将突然发出一阵怪笑，伸手去抓黄袍青年，船身剧烈摇晃，溅起的水花落在窗台上，竟是暗红如血。林夏吓得后退几步，再看向窗外时，湖面空无一物，只有夜雾在月光下缓缓流淌。

第二天，林夏在村里打听，一位拄着枣木拐杖的老木匠放下手中活计：“姑娘，你莫不是瞧见‘三魂渡’了？”他浑浊的眼睛望向藏龙荡，“洪武末年，史仁杰史大人辞官归乡，偏逢燕王靖难。那叛将唐朝义押着建文帝路过此地，史大人带着两姓子弟在湖口劫囚。”

老木匠说，那日唐、史两族子弟在湖边对峙，唐朝义的铁甲军与史家军短兵相接，鲜血染红了藏龙荡。唐朝义被史仁杰骂得无地自容，一头撞死在囚车辕木上。史仁杰救出建文帝后，君臣在水月庵密谈整夜。第二日送别时，史大人怕牵连乡亲，投湖自尽，唐、史两族的年轻子弟也相继追随，湖底不知沉了多少冤魂。

“水月庵后来改叫藏龙庵，可庵里的和尚总说半夜能听见争吵声。”老木匠压低声音，“说史大人和唐贼的魂魄还在为忠奸争辩，建文帝的冤魂则在湖底徘徊，等着重回金陵的那一天。”

当晚，林夏带着录音设备来到湖边。子夜时分，湖面上果然升起薄雾，呜咽声由远及近。这次她看清了，薄雾中密密麻麻站着人影，皆是明代装束，有的铠甲破碎，有的布衣染血。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三个清晰的身影缓步走来——正是昨夜船上的三人。

“史卿，朕悔不听你谏言……”建文帝伸手去抓史仁杰，手指却穿过了老者的身体。唐朝义突然发出尖啸：“如今说这些有何用！朱棣的铁骑早己踏平南京！”三人开始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影也躁动起来，有人举起锈蚀的刀剑，有人哭喊着亲人的名字。

林夏颤抖着按下录音键，却见史仁杰突然转头，那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首首看向她藏身的芦苇丛。“来者何人？”苍老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带着湖水浸泡多年的腐臭。林夏吓得跌坐在地，录音笔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蜂鸣。

所有鬼魂瞬间朝她扑来，林夏绝望地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临行前母亲塞进行李的祖传之物。强光闪过，鬼魂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退回湖中。

当林夏再睁开眼，天己蒙蒙亮。她跌跌撞撞跑回民宿，老板娘正在擦拭供桌上的牌位，最中间赫然是“史公仁杰之灵位”。见林夏浑身湿透，老板娘叹了口气：“每年中秋前后，藏龙荡的阴气最重。你能活着回来，也是命大。”

临走前，林夏将录音交给了当地文史馆。音频里除了激烈的争吵，还夹杂着数百人齐声吟诵《出师表》的声音，苍凉悲壮，首透人心。如今，藏龙乡的传说仍在继续，而湖底那些被时光掩埋的忠魂，或许还在等待着一个真相大白的黎明。

第八十三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