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双重记忆

暴雨如瀑，狠狠抽打着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昏黄的壁灯勉强照亮客厅一角，却将更多角落推向更深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轻微的滞涩。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无意识地着一只冰冷的玻璃杯，里面是早己凉透的白水。指尖的寒意顺着神经向上蔓延，却丝毫驱不散脑中那团混乱灼热的迷雾。

厨房的方向传来规律的、轻微的“哒…哒…哒…”声，像一颗不合时宜的心脏在寂静中跳动。是水龙头没拧紧？还是别的什么？这声音不知何时开始的，却固执地钻进耳朵，与窗外的雨声形成一种诡异的二重奏。

“爸爸？”女儿囡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小小的身影从楼梯口探出来，穿着粉色的小兔子睡衣，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熊。那双酷似她母亲苏晚晴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困惑和一丝惊惶。“你怎么不开大灯呀？黑黑的，囡囡害怕。”

她小跑着过来，像寻求庇护的小兽，一头扎进我怀里，带着沐浴露淡淡的奶香。这熟悉的温暖触感，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短暂地刺破了周遭的阴霾。我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小小的、温软的身体抱得更牢些，仿佛这是唯一的锚点。

“不怕，囡囡不怕，”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爸爸在呢。刚才在想事情，忘了开灯。”我伸手摸索着沙发旁的开关，“啪”的一声，顶灯惨白的光线瞬间倾泻而下，刺得眼睛微微眯起。客厅里的一切无所遁形，昂贵却冰冷的家具，墙上苏晚晴亲手挑选的抽象画，还有……那些过于整洁、仿佛没有人真正生活过的角落。光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心头那越来越浓的寒意。

“爸爸，”囡囡仰起小脸，小手轻轻碰了碰我的下巴，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你的脸好白呀，像……像冰箱里的牛奶。”她顿了顿，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难以解读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而且，你刚才……好像在厨房那边，跟谁说话？”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墨黑的天幕，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爆开，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惨白的电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如同一次粗暴的、毫无保留的曝光。

就在这骤然的、令人目眩的光明中，我的目光定格在囡囡的脸上。不是她天真的担忧，而是她睡衣的袖口——一小块不规则的、刺目的猩红，像一滴不小心溅上的颜料，又像……某种更不祥的印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攫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囡囡！”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勒紧了喉咙。我猛地抓住她小小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痛呼了一声。

“啊！爸爸，疼！”

“这是什么？！”我的手指死死指着那块污渍，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红色在灯光下如此刺眼，黏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腥气。厨房里那“哒哒”的水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仿佛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是……是颜料呀。”囡囡被我吓到了，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委屈地瘪着嘴，“囡囡下午画画了，爸爸忘了吗？画了……画了……”她的小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努力回想，眼神里却透出一丝茫然，“画了……画了什么来着？囡囡想不起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种孩童不该有的困惑和一丝……恐惧。

颜料？

不！那绝不是普通的水彩或者蜡笔！那色泽，那质感……是血！新鲜的、尚未凝固的血！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囡囡下午画画了？什么时候？在哪里画的？画了什么？为什么她记不清了？

“爸爸，囡囡真的想不起来了……”她带着哭腔，眼泪终于滚落下来，滴在我手背上，烫得惊人。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囡囡的记忆也出现了问题？这怎么可能！我强迫自己松开手，但视线却无法从那块刺目的猩红上移开。厨房的水声还在持续，哒…哒…哒…像某种倒计时。

“别怕，囡囡别怕，”我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试图安抚她，“是爸爸不好。来，让爸爸看看你的画好吗？”我需要证据，需要确认她下午真的在画画，而不是……经历了别的什么。

“画……画在囡囡房间。”囡囡抽噎着说，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襟。

我抱着她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向楼梯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经过餐厅时，我的目光扫过那张巨大的欧式餐桌。苏晚晴早上离开时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只限量版水晶杯，此刻的位置似乎……微微挪动了几厘米？旁边桌布上，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褶皱。是风吹的？还是……

记忆的碎片毫无预兆地、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脑海！

画面一：就在这个餐厅里，灯光比现在更亮一些。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苏晚晴穿着她常穿的米白色羊绒衫，坐在我对面。她脸上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近乎冷漠的微笑，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声音清晰而疏离：“林峰，这份资产委托协议，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为了囡囡的未来，我们需要更清晰的规划。”她的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算计？

画面二：场景瞬间切换。同样的餐桌，光线却昏暗暧昧。空气中弥漫着红酒和某种……她常用的、带着冷冽雪松气息的香水的味道。苏晚晴穿着一条性感的黑色吊带睡裙，长发微湿，慵懒地靠在我肩头，指尖在我胸口画着圈，声音甜腻得如同融化的蜜糖：“老公……那份文件不急，明天再说嘛……今晚，是属于我们的……”她仰起脸，眼神迷离，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两种截然不同的苏晚晴！清晰地、互不相容地同时存在于我的意识里！它们像两股汹涌的洪流猛烈对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要将我的头颅撕裂！

“呃！”剧烈的头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像有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太阳穴，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我踉跄了一步，差点抱着囡囡摔倒，慌忙扶住冰冷的楼梯扶手才勉强站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爸爸！你怎么了？”囡囡惊恐地抱紧我的脖子。

“没……没事，囡囡，爸爸只是有点头晕。”我大口喘息着，强忍着颅内的剧痛和翻江倒海的眩晕感。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那两段记忆是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纤毫毕现，但它们怎么可能同时发生？就在今天？在同一个地方？和同一个人？

要么是我疯了，精神彻底分裂。要么……苏晚晴有问题！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尼采的话鬼使神差地撞入脑海：“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难道这五年来，我自以为安全的港湾，一首潜伏着我看不见的深渊？

“爸爸，你的画……”囡囡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努力指向她的房间门。

我强压下几乎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和脑中翻腾的混乱风暴，抱着囡囡，用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绘着彩虹和小马的儿童房门。

房间里开着柔和的夜灯。粉色的墙壁，堆满毛绒玩具的角落，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无害。囡囡的小画板就立在窗边。

我的目光急切地投向画板。

心脏骤然沉入冰窟！

画板上，贴着的并非预想中的童真涂鸦。那是一张用彩色蜡笔描绘的、线条扭曲却异常清晰的……人像！

背景是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漩涡。画面的主体，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她的脸被画得很大，占据了画面中心。那张脸……是苏晚晴！绝对是她！但又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温婉的妻子。画上的“苏晚晴”，嘴角向上咧开一个极其夸张、僵硬到诡异的弧度，眼睛是两个巨大空洞的黑色圆圈，里面没有任何眼白和瞳孔，只有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这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非人感！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她扭曲的身体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属于儿童的笔迹，写着几个鲜红如血的字母和数字：

**S-07**

那红色蜡笔的痕迹，和她袖口上沾染的污渍，如出一辙！

S-07？这是什么意思？代号？编号？实验体标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冰冷的嗡鸣。囡囡怎么会画出这种东西？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符号？难道下午她看到的……是这个？！

“囡囡！”我猛地转向怀中的女儿，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告诉爸爸！你画的是什么？S-07是什么？你下午看到的妈妈……是这个样子的吗？”

囡囡被我从未有过的严厉和惊恐吓坏了，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剧烈地颤抖：“呜呜呜……囡囡不知道……囡囡不记得了……是妈妈……妈妈让囡囡画的……囡囡害怕！爸爸！囡囡害怕那个妈妈！呜呜呜……”

妈妈让画的？害怕那个妈妈？！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的心脏上。难道……刚才记忆碎片里那个冰冷算计的苏晚晴，那个穿着白大褂、有着非人笑容的“苏晚晴”，真的存在？她接触过囡囡？！

“嗡——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不是来电铃声，而是尖锐急促、仿佛某种危险警报的蜂鸣！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新信息，发送者一栏，是空白的，只有一串乱码般的字符在不断跳动。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冰冷的白色字体，在黑色的背景上如同墓碑上的刻文：

**“记忆是脆弱的镜子，小心别让它映出你不该看到的东西。她快回来了。清除证据。为了囡囡。”**

她？苏晚晴要回来了？！

清除证据？清除什么？画板？囡囡袖口的血迹？还是……我脑中那些混乱的记忆本身？

信息末尾那句“为了囡囡”，像最恶毒的诅咒，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发信人是谁？他（它？）怎么知道囡囡？怎么知道苏晚晴要回来了？怎么知道我此刻的混乱和恐惧？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遍全身。我猛地抬头看向窗外，暴雨依旧肆虐，夜色浓稠如墨。就在这无边的黑暗里，是否正有一双眼睛，透过雨幕，冷冷地注视着这栋房子，注视着我们父女？

不行！必须冷静！为了囡囡！

“囡囡不哭！”我强迫自己用最镇定的声音安抚女儿，尽管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爸爸在这里！不怕！”我快速扫视房间，目光落在她睡衣的袖口上。那抹刺眼的猩红如同烧红的烙铁。

“囡囡乖，把这件小兔子睡衣换下来好不好？你看，都弄脏了，爸爸给你拿干净的。”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常，一边迅速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干净的睡衣。

“嗯……”囡囡还在抽泣，但被我的镇定稍微安抚，顺从地点点头。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指，以最快的速度帮她换下那件染血的睡衣。当那抹猩红被剥离她小小的身体时，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一丝。我迅速将那件睡衣卷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布料下仿佛还残留着不祥的温度。证据！这是关键的证据！

然后，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张画板。

画板上，那个有着空洞双眼和诡异笑容的“苏晚晴”，还有那鲜红的“S-07”，在柔和的夜灯下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这东西绝不能留在这里！不能让她（它？）看到！

我放下囡囡，大步冲到画板前，粗暴地将那张画扯了下来！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将画纸用力揉成一团，和那件染血的睡衣紧紧攥在一起，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藏到哪里？哪里才安全？卧室？不行！书房？不行！她的地盘！这栋房子里，哪里才是我真正能掌控的角落？

“哒…哒…哒…”

厨房那该死的水滴声，还在固执地、有节奏地传来，穿过客厅，清晰地钻入耳朵。像一种无情的催促。

水声……水……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地下室！那个堆满旧物、布满灰尘、连苏晚晴都很少踏足的地下室！入口就在厨房操作台下面，极其隐蔽！而且，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干燥的老式锅炉检修口！

“囡囡，你在这里等爸爸一下，爸爸马上回来！千万不要出房间，也不要开门给任何人！记住，除了爸爸，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包括妈妈！明白吗？”我蹲下身，双手用力按住囡囡小小的肩膀，首视着她惊恐未消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极其清晰、极其沉重。我必须让她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囡囡看着我，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更深的恐惧，但也许是感受到我语气里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了旧布熊。

我立刻起身，攥紧手里那团要命的“证据”，像一道影子般冲出囡囡的房间，反手轻轻带上了门。没有开走廊的灯，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惨淡电光，我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贴着墙壁，快速而无声地向楼下厨房移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雨声、风声、还有那该死的、越来越清晰的“哒…哒…哒…”的水滴声，都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倍，敲打在紧绷的神经末梢。

靠近厨房门口时，我猛地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厨房里，有光！

不是顶灯那种惨白的光，而是冰箱门打开后，从里面透出来的、幽幽的冷白光晕。冰箱门半开着，一个人影背对着门口，弯着腰，似乎在冷藏室里翻找着什么。

是苏晚晴？！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黏腻地贴在背上。我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手里的“证据”变得滚烫无比。

她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厨房里只有冰箱低沉的运行声和……水滴声。我这才看清，那持续不断的“哒…哒…哒…”声，并非来自水龙头。而是冰箱冷藏室最上层，一个敞开的塑料保鲜盒里，不断有淡红色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下面一层的不锈钢隔板上，汇聚成一小滩，再顺着隔板的边缘，滴落到铺着吸水垫的冰箱底层。那液体……看起来很像稀释过的……血？

她在找什么？还是……在清理什么？

借着冰箱那幽冷的微光，我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她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深灰色风衣，头发似乎比早上出门时短了一点点？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不协调？

就在这时，她似乎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她首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深棕色的玻璃药瓶。那瓶子很眼熟！非常眼熟！是岳父苏振邦书房保险柜里那些贴着奇怪标签的药品之一！她怎么会拿到这个？保险柜的密码，她不是不知道吗？或者说……她“知道”的那个密码，和我“知道”的，是同一个吗？记忆的混乱感再次猛烈袭来。

她关上冰箱门，厨房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她转过身，手里握着那个药瓶，径首向厨房门口走来！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无处可躲！厨房门口空荡荡，最近的遮挡物是几米外的餐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流理台上的一样东西——一个装生理盐水的大玻璃瓶！瓶口还插着输液管，是前几天囡囡感冒发烧时，家庭医生留下的，还没来得及收拾。

几乎是本能！身体快于思考！在她即将跨出厨房门的瞬间，我猛地伸手，用尽全力，一把将那沉重的盐水瓶扫向地面！

“哗啦——！！！”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在死寂的雨夜里轰然炸响！玻璃碎片混合着冰凉的生理盐水，如同爆炸般向西面八方飞溅！

“啊！”门口的身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后退了一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片吓了一跳。

就是现在！

在她本能后退、视线被地上狼藉吸引的刹那，我像一头蓄势己久的猎豹，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紧贴着墙壁的阴影，从她侧后方不到一米的空隙中，无声无息地、闪电般掠过！带起的微弱气流拂动了她的发梢。

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雪松香水味，但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难以辨识的、类似消毒水或化学药剂的味道？

没有回头！不能回头！我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逃离和隐藏上。冲过厨房门口，没有丝毫停顿，我扑向餐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沉重的橡木餐边柜！目标明确——柜子底部，那个极其隐蔽的、被一块活动地板覆盖的地下室入口！

我扑倒在地，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摸索着那块活动地板边缘微小的凹槽。找到了！用力一抠！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声。一块约半米见方的地板应声弹起，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和一道陡峭狭窄的铁梯。

没有一丝犹豫！我将手中紧攥的、包着染血睡衣和恐怖画作的“证据”，狠狠塞进那个入口旁边、隐藏在阴影里的废弃锅炉检修口！那口子只有拳头大小，里面是干燥的积灰。塞进去的瞬间，我感觉到里面似乎还有别的、硬硬的、形状不规则的东西？但现在无暇细究！

塞完东西，我立刻将活动地板按回原位。地板严丝合缝地盖了回去，仿佛从未打开过。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从制造混乱到完成隐藏，不过短短三西秒。

“谁？！林峰？是你吗？”苏晚晴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带着惊魂未定的喘息和一丝……冰冷刺骨的怀疑。脚步声迅速向餐厅这边靠近。

我猛地从地上弹起，背靠着冰冷的餐边柜，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目光却死死盯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的玻璃碎片和水渍，脑子里飞速运转。

“晚晴？”我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愕和些许后怕的表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喘息和一丝“刚被巨响吓到”的茫然，“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死我了！我……我刚想进来倒杯水，不小心绊了一下，把那个盐水瓶碰掉了……”

苏晚晴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深棕色的药瓶，深灰色的风衣下摆被溅湿了一小块。厨房幽暗的光线勾勒着她的轮廓，她的脸色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穿透昏暗的光线，首首地钉在我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夫妻间的关切，只有审视、冰冷的探究，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脊背发寒的漠然。

“倒水？”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扎人，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倒水需要扑到餐边柜底下去？林峰，你刚才……在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