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别离

别离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蝶娘坐在窗前，手中的针线在布料间穿梭，绣着一对交颈鸳鸯。这是云芷嫁衣上最后一道刺绣，也是最精细的部分。

半年来，柳无痕成了小院的常客。起初只是偶尔路过，后来渐渐变成定期拜访，最后几乎每隔三五日就会出现在院门口。每次来，他都会带些小礼物——一块上好的布料、一把锋利的剪刀、甚至是一盒京城来的胭脂。云芷从最初的惊喜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眼中的光彩却从未减少。

针尖刺破锦缎，发出细微的"嗤"声。蝶娘的手指顿了一下，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在红色的嫁衣上晕开，立刻消失不见。她盯着那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恍惚间觉得那就像自己对云芷的感情——明明存在，却永远无法真正显现。

"蝶娘？"云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又在帮我绣嫁衣了。不是说好这个我自己来吗？"

蝶娘没有回头，只是将针线放下："快绣好了。你的针脚太粗，配不上这么好的料子。"

云芷走到她身边坐下，身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那是柳无痕上月送来的头油的味道。她伸手抚过嫁衣上精美的刺绣，眼中满是惊叹："真漂亮...你什么时候学的这门手艺？"

"这半年。"蝶娘轻声回答，"趁你睡着后偷偷练的。"

云芷突然握住她的手："你最近总是熬夜。看，都有黑眼圈了。"她的拇指轻轻抚过蝶娘眼下，温暖的触感让蝶娘心头一颤，"我和柳大哥说了，成婚后你还和我们住一起。这院子够大，我们可以再建一间厢房..."

蝶娘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走到窗边。秋风吹乱她的长发，也吹散了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三个月前，当柳无痕在满月之夜正式向云芷提亲时，她就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

"蝶娘？"云芷困惑地跟过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蝶娘强迫自己转身，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想到你要嫁人了，有点舍不得。"

云芷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傻姑娘，我又不是要远行。柳大哥答应在村里定居，我们还能天天见面啊。"

蝶娘没有回答。她知道云芷不会明白，有些距离不是地理上的，而是心灵间的。当云芷成为柳夫人后，一切都将不同。那些共枕而眠的夜晚，那些互相梳发的清晨，那些在山间采药时的亲密低语...都将成为无法重现的回忆。

"我去准备晚饭。"蝶娘轻声说，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厨房里，蝶娘机械地切着菜，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半年来，她己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生活，甚至比许多真正的村妇更擅长家务。谁能想到，这个在灶台前忙碌的少女，实则是修行万年的蝶妖？

"需要帮忙吗？"柳无痕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蝶娘手中的刀一滑，差点切到手指。她抬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柳无痕依旧一身黑衣，只是眉宇间的冷峻比初见时柔和了许多。他腰间佩剑，手里却提着一尾鲜鱼，看起来颇为违和。

"不用。"蝶娘低头继续切菜，"云芷在房里。"

柳无痕没有离开，反而走进厨房，将鱼放在案板上："这是今早在溪里钓的，很新鲜。"他顿了顿，"你最近很少说话。"

蝶娘的手停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剑客竟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没什么可说的。"

柳无痕沉默片刻，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留下吗？"

蝶娘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云芷说，她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柳无痕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蝶娘心头一震，"她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我知道。"蝶娘轻声回答，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婚礼后，我会带她去江南游历一个月。"柳无痕继续道，"她说想给你带些丝绸和首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