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羁绊

暴雨如注，惊雷劈开铅灰色的云层，将巷尾那栋破旧公寓的门牌照得惨白。

五岁的尤念栀蜷缩在父母扭曲的尸体旁，沾着血渍的连衣裙己经被雨水泡得发皱，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宛如一株被狂风折断的雏蔷薇。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与硝烟的刺鼻混合，母亲温热的血正顺着她颤抖的指尖缓缓流逝，在青石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栾野撑着黑伞踏入这片修罗场时，皮鞋碾碎积水的声响惊得女孩猛地抬头。

十六岁的少年眉眼冷峻如刀，黑色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怀中抱着的银色手枪还在散发余温。

当他的目光扫过女孩脖颈处与父亲如出一辙的荆棘胎记时，握着伞柄的指节骤然发白——那是二十年前，自己亲生父亲为保护母亲而死时，最后留下的秘密标记。

"跟我走。"栾野的声音像是从冰层下传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弯腰时，伞面恰好为女孩挡住了斜劈而下的雨幕。

尤念栀仰头望着少年眼底翻涌的暗潮，鬼使神差地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抓住了他风衣的下摆。

那一刻，惊雷炸响，照亮少年侧脸狰狞的刀疤，也照亮了女孩眼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丝光亮。

时光在血与火中扭曲成螺旋。曼谷郊外的特训营里，沙袋撞击声与皮靴摩擦地面的声响交织成日常的乐章。

十岁的尤念栀咬着牙，用缠着绷带的手将匕首精准刺入模拟靶的心脏位置，汗珠顺着她尖尖的下颌滴落，在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栾野倚着铁栏杆，手中把玩着刻着蔷薇花纹的袖珍手枪，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女孩的动作："出刀角度再偏十五度，你现在己经是具尸体。"

深夜的月光透过铁窗，在训练室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尤念栀悄悄爬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循着熟悉的雪茄气息找到了顶层的书房。

栾野正在擦拭那把从不离身的银色手枪，台灯昏黄的光晕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调。

女孩站在门口，看着少年修长的手指抚过枪身，突然想起白天他徒手拧断叛徒脖子时，那双手也是这样干净利落。

"想学？"栾野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挑衅。

尤念栀快步上前，却在触及枪支的瞬间被他扣住手腕。

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记住，枪是凶器，更是延长你寿命的器官。"

那一刻，女孩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与雪松的气息，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十七岁生日那天，尤念栀在地下拳场完成了她的礼。

当她踩着对手的胸膛，将染血的拳套扔向欢呼的人群时，栾野站在VIP包厢里，将一条荆棘项链轻轻扣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银质的荆棘刺扎进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却比不上少年说"这是你属于黑暗的烙印"时，语气里那抹让人心碎的温柔。

庆功宴的水晶吊灯将舞池照得如同白昼，香槟塔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成年后的尤念栀身着酒红色鱼尾晚礼服，踩着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向坐在主位的栾野。

她端起一杯香槟，酒液倒映着她眼底跳动的火焰："野哥，我成年了。"

栾野放下手中的威士忌酒杯，目光扫过女孩胸前若隐若现的玫瑰纹身——那是他亲手设计的图案。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尤念栀突然倾身而下，带着红酒气息的唇重重压上他的。

周围宾客的惊呼声中，栾野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扣住女孩的手腕，冰冷的枪口己经抵住她的额头。

"别混淆主人与猎物的界限。"栾野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却掩饰不住喉间的暗哑。

尤念栀望着近在咫尺的枪管，突然笑出声来，鲜红的指甲油划过他紧绷的下颌："野哥，你知道玫瑰为什么带刺吗？"她凑近他耳畔，吐气如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被摘下时，让采摘者也尝到疼痛的滋味。"

宴会厅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这对峙的一幕。

栾野缓缓放下枪，指腹擦过女孩唇角的红酒渍，最终只是将她推开："去处理今晚的收尾工作。"

转身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却始终没有回头——他不敢看女孩眼中燃烧的、足以将他吞噬的火焰。

深夜的办公室里，栾野解开衬衫领口，对着镜子扯开绷带。

锁骨下方，三道新鲜的抓痕还渗着血珠，形状恰似一朵绽放的玫瑰。

他望着镜中自己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倒在血泊中时，手里紧攥的，也是一朵沾满血的野蔷薇。

窗外惊雷炸响，雨水拍打着玻璃，将他眼底翻涌的情愫，一并溺毙在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