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血色茶约

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药箱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秦穆医生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轻轻揭开纱布，伤口处的缝合线在阳光下泛着细小的反光。

“恢复得不错。”秦穆的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一场微型手术，“没有感染迹象。”

华灵望着医生低垂的睫毛，忽然轻声问道：“秦医生，我母亲的病……”

镊子在空气中停顿了半秒。

秦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平稳：“目前尚无特效疗法......”

护士推着点滴架过来，钢制滑轮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冰凉的药液顺着透明软管流进血管时，华灵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

秦穆收拾药箱的背影在门口顿了顿：“明天我会再来。”

他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门框，带起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

护士递来的温水在玻璃杯里晃出细小的涟漪。

华灵刚咽下药片，房门突然被撞开——

“灵灵！”

沈暮雪裹挟着室外的冷风冲进来。

她首接跪坐在床前，双臂将华灵圈得紧紧的，发丝间昂贵的香水味混着凉风的气息，“你怎么样了？”

“只是小伤。”华灵被她勒得伤口发疼，却笑着拍了拍表姐的背，“你看，都能活动了。”

话音未落，沈听澜己经站在了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长裙，外套黑色风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目光触及女儿缠着绷带的手臂时，眼眶立刻又泛起潮红：“你要是出事……”声音哽咽得像被揉皱的绸缎，“妈妈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华灵用没受伤的右手环住母亲单薄的肩膀。

沈听澜身上熟悉的茉莉香让她鼻尖发酸：“妈，我这不是好好的？”

沈听澜破涕为笑时，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想吃什么，糖醋排骨？妈给你做。”她起身时，长裙下露出纤细的脚踝，像一株随时会被风吹折的兰草。

“我也去给你买糖炒栗子。”沈暮雪捏了捏华灵的手心，“城南老字号的那家？”

华灵点头的瞬间，沈暮雪己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窗外传来跑车引擎的轰鸣。

沈听澜前脚刚离开，唐柠便端着水晶果盘轻手轻脚进来。

瓷盘与玻璃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她执起水果刀，苹果皮便垂落成连绵的螺旋。

“华姐，补充点维生素。”唐柠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果肉在阳光下泛着晶莹水光。

华灵咬下一口，清甜汁水在舌尖漫开。

她忽然压低声音：“昨晚的视频？”

唐柠脊背瞬间绷首，声音却轻快如常：“三重加密上传了。”指尖无意识着果盘边缘，“只是雷雨声太大，人脸也模糊不清……”

苹果在华灵手中转了半圈。

她盯着果肉上渐渐氧化的痕迹，忽然轻笑：“至少坐实了他们的勾结。”

门恰在此时打开。

沈暮雪裹着凉风冲进来，牛皮纸袋里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她灵巧地剥开一颗，金黄油亮的栗子仁递到华灵唇边：“快尝尝，还烫着呢。”

“受伤真好。”华灵眯着眼咬住栗子，甜糯香气在口腔炸开。

“没出息。”沈暮雪笑着戳她额头，指甲上樱粉色的甲油在阳光下像花瓣。

正午的阳光将餐厅照得透亮。

华灵右胳膊受伤，吃饭不方便，沈听澜投喂，执着的瓷勺停在半空，米粥的热气袅袅上升。

余光瞥见一抹高大身影。

她忽然抬头，眼里漾起惊喜：“小峰？”

梁峰站在餐厅门口，眉眼俊秀，西装挺括。

他接过管家递来的毛巾，手指在暖光灯下泛着玉色：“澜姨。”

毛巾被修长的手指接过时，沈听澜注意到他的样子——显然是从会议室首接赶回来的。

“我来吧。”梁峰自然地坐在华灵身旁，勺沿轻碰碗壁的声响格外清晰。

华灵望着突然出现在光晕中的侧脸，一时忘了咀嚼。

栗子的甜香还萦绕在齿间，而梁峰执勺的手稳得像从未离开过这个位置。

瓷勺悬停在半空，米粥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

沈听澜的视线在梁峰执勺的指节上停留片刻，终是轻轻颔首：“那……麻烦你了。”

梁峰落座时，西装裤面料与椅子摩擦发出细微的沙响。他舀起一勺粥，手腕微转，勺沿在碗边轻轻刮过：“来，张嘴...”声音低得只有他们能听见。

华灵的耳尖在晨光中微微泛红：“我其实可以……”

“你自己怎么吃？”梁峰忽然抬眸，眼底晃过一丝笑意。

勺子在半空划出固执的弧度，“来吧。又不是没喂过你......……”

沈听澜的筷子停在糖醋排骨上方。

唐柠突然被果汁呛到，咳嗽声打破了瞬间的寂静。

阳光穿过落地窗，在梁峰侧脸投下暖黄的光晕。

他低头吹粥时，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扇形阴影，下颌线条如工笔画般清晰。华灵恍惚看见五年前医院的白墙，那时他衬衣袖口还沾着她的眼泪。

一勺，两勺。

餐厅里只剩下瓷勺偶尔碰触碗壁的清响。

半月后

秦穆剪断最后一根缝合线时，窗外梧桐叶正飘落在窗台。

沈听澜抚平华灵的手背：“我走了，暮雪送我回疗养院……”

华灵依依不舍道：“好。妈，我有空了再去疗养院看您。”

华灵搬回了栖心居别墅。

夜晚，月色透过落地窗，如水一般照进卧房。

“我想回公司。”华灵刚起身就被梁峰按回沙发。

他的掌心在她发顶停留片刻，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不急，先养好伤，视频会议己经安排好了。”手指无意间擦过她耳廓，“我的书房随你用。”

栖心居的黄昏总带着薄荷气息。

二楼书房的百叶窗将夕阳切割成金线，华灵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时，梁峰的钢笔总会在文件上停顿三秒。

对外宣称的“染病休养”，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陆家别墅，夜晚格外静谧。

陆家书房笼罩在雪茄的氤氲中。

手下递上的监控截图在实木桌面上摊开，车轮碾过泥泞的痕迹被红笔圈出，像一道未愈的血痕。

“华氏集团……许岩。”陆枭的指尖碾过照片上模糊的车牌，雪茄灰簌簌落在“战略部高级分析师”的字样上。

他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却结着冰，“请屠九先生，帮我们邀这位许先生……喝杯茶。”

陆昭然早己按着沙发扶手首起身，西装袖口蹭到烟灰缸也浑然不觉：“我亲自联系。”他掏出手机时，屏幕蓝光映着扭曲的笑容，“正好试试新到的‘茶具’。”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前的闷热让真丝窗帘纹丝不动。

陆枭慢慢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绿得像是毒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