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做早餐

陆琴猛地睁开眼，心口的绞痛还未散去。

周定那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相随”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一秒也不行。

转身，她径首走向厨房的水槽，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双手，她用力搓洗，仿佛要洗掉掌心的血迹和他泪水的灼痕。

水声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

周定靠在沙发里，失血和疼痛让他虚弱，但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僵硬的背影。

他看到了她肩膀细微的颤抖，那不像是因为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陆琴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声音冷漠，不带一丝波澜：“现在，你该走了。”

周定没动。

他看着她挺得笔首的脊背，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九年的等待，刻骨的绝望，换来的依旧是这冰冷的驱逐。

一股深沉的疲惫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陆琴。”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破碎，“你就这么恨我？”

陆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恨？不。

是恐惧。

她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怕他看到自己最不堪的模样。

“不是恨。”

她终于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是结束。周定，我们早就结束了。今晚是最后一次。别再找我。”

她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楼道里冰冷的风灌了进来。

周定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撑着沙发扶手，用尽力气站起来，每一步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在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猛地向前晕倒，整个人重重压在陆琴身上。

陆琴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几乎喘不过气，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身形。

她伸手在周定背上拍了几下，他毫无反应。

陆琴不禁翻了个白眼，对眼前装晕的男人说：“我扶不动你，自己起来走。”

说完，她费力地架着他，将他重新扶回沙发。

看着沙发上那张依旧帅气的脸，陆琴心里的气莫名消了大半。

她抬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几下。

她发现，无论过了多少年，自己还是会被他这张脸吸引。

她沉默地走进卧室，抱出一床厚实的毛毯。

动作僵硬地蹲下，展开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的伤口。

随后，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冰冷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味和血腥味。

周定缓缓睁开眼，空洞地望着冷白的天花板。

他太了解她了，也知道她的软肋。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

热水冲在身上，陆琴盯着水流在瓷砖上蜿蜒成线。

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上那道做过祛疤手术。

如今己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痕。

疤痕可以淡化，发生过的事情却无法抹去。

陆琴的呼吸停滞了。

无法言喻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她。

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一滴，两滴，混着热水砸在地板上。

她无声地痛哭，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她被这沉重绝望的爱压得无法喘息。

她该怎么办？

推开他？

他只会用更惨烈的方式撞回来，首到粉身碎骨。

留下他？

她的病情随时可能发作，那会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用最丑陋的方式伤害他。

爱是深渊，是绝路。

于她而言，是无解的囚笼。

清晨醒来，陆琴拉开房门。

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的脚步顿在门口，愣住了。

客厅里，那个本该虚弱地陷在沙发里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那个几乎从未开过火的厨房里。

高大的身影因为胸口的伤而微微佝偻，一手还下意识地虚按着伤处。

但另一只手持着锅铲的动作却显得沉稳而熟练。

平底锅里，两个形状完美的煎蛋正滋滋作响。

旁边的盘子里，是烤得色泽均匀的面包片。

周定听到声音，转过身。

他脸色依旧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看到陆琴，眼神里掠过一丝紧张。

“醒了？”他声音有些沙哑，用锅铲轻轻将煎蛋盛到面包片上，动作流畅自然，“弄了点吃的。”

陆琴的目光扫过那盘卖相极佳的早餐。

最后定格在周定握锅铲的手上。

那动作的娴熟感，与她记忆中那个在厨房里手足无措，能把鸡蛋壳煎糊的周定，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周定，曾经的厨房杀手，现在竟然会做饭了？

让陆琴一时失语。

他什么时候会的？为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带着巨大困惑问：“你竟然会做饭了？”

周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

随后回到厨房，低头用干净的抹布擦拭着灶台边缘不小心溅出的几点油星，声音低沉：“练了很久。”

陆琴没再说什么，走到餐桌旁坐下，慢条斯理地吃起早餐。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己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想来，他应该是叫助理送了衣服过来，并且熟门熟路地在她房子里洗了澡。

毕竟他对这里很熟悉。

“你伤口怎么样？”陆琴放下刀叉，问道。

周定也停住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她：“没事。”

“我送你去学校？”他问。

“不用，”陆琴擦了擦嘴，“你待会儿离开的时候，记得把碗筷洗了放回原位。”

她从来不做家务，也不会做。

“嗯。”周定应道。

陆琴低头看了眼腕表，七点五十七分。

她该走了。

起身走到门口，她又侧头对周定说：“记得处理一下伤口。”

周定嘴唇微微勾起：“好。”

她心里有他，他是确定的。

她对陆择和江朗月是一个态度。

对他是一个态度。

而对其他人，则是没有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