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西老客

五年前

1924年腊月

邯郸古城，周家大院。

周家家族说来也怪，和其他的家族很不一样，虽然被称为周家家族，但姓周的人只有周儒生、周学礼、周文清，周永福西人，其余几十口姓什么都有。

周家人很少与外人接触，又经常施舍救助苦难的穷人，在老百姓们的眼中，既神秘又慷慨。当地的老百姓们只知道周家家大业大，是二十多年前搬迁到邯郸古城的，一旦问起做什么营生，又靠什么为生，没人能说的清楚！。

腊月初八，腊八节那一天。

周家家主周儒生被家人，从山中老宅子接到县城大院过节

“爷爷，您每天都窝在山中的老宅子里干什么。不如，您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县城中什么都有，又有乐子，又热闹。眼看着要过年了，这天冷路滑的，您再回去，多不安全。”

“哈哈哈，怎么？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说，又看上爷爷手里什么玩意儿了？。”

“我哪有什么鬼主意。这不是进一次山不容易嘛，每次想您了，都要走那么远的山路，我这双腿可是受不了。”

“行，今年过年爷爷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我的大孙子。”

从小就喜欢听爷爷讲故事的周文清，听到爷爷答应要多住几天，别提有多高兴了，别看他是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依旧像个孩子一样呵呵傻笑。

“过完年后，你跟我一起走，去山里待几天！我有些东西需要交给你。到时候，也到了你母亲的忌日，你也好久没去看你母亲了。”

听到周儒生的话，周文清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目光黯然失魂，没了方才的得意之情。在他的意识里，母亲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以及父亲酒后泪流满面地思念。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周儒生看着自己孙子这般模样，心中暗自叹息，刚想安慰，却被笼中的黑色八哥，两声清脆的人言打断。

说话的这只八哥，是周儒生花大价钱购买的，极为特殊不凡，全身通体黝黑无比，身上的羽毛如同黑色的绸缎一般，熠熠生辉。一双黑亮的眸子，仿佛可以洞察世间一。

更让人吃惊的是，它的个头，比普通八哥要大上两倍，活活脱脱一只小黑雕，如果不是可以口吐人言，没有人会相信，它是只八哥。

“老太爷，陈八爷求见。”大管家周永福在门外轻声通报。

原本享受天伦之乐的周儒生突然面沉如水，微眯着眼暗暗琢磨。

“陈老八！”便开口道：“请他进来了！”

陈老八本名陈运昌，是个山西人，家住太原城，是一方远近闻名的财主。

“周”

陈老八跟着周永福走进屋内，刚要开口，就看到周儒生似睡非睡，半眯着眼睛，眼神通过缝隙瞟了自己一眼，连忙改口道：“周掌柜的，一向可好啊！”

“陈掌柜的，您这快过年了，不在家安生过年吃饺子。跑到我周家，有何贵干？”

周儒生的举动让周文清很是诧异，因为周文清从未见过爷爷怠慢过任何人，哪怕是路上碰到乞丐，周儒生也不会看不起对方，毕竟人无一世穷，总有反身日。

反看这陈老八，一身的绸缎棉袄，看上去七十多岁的年纪，脚下的步伐却很沉稳，怎么看都不像七十岁地样子。

又在行为动作中，透着一股子老山西儿的生活习惯，给周文清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一时间为拿捏不准，陈老八的底细如何。

“拜访爷爷的陈老八，莫非也是一个练家子。”

“文清，你出去吧!”

周文清先是一愣，后“嗯”了一声，迈步离开。

在他的记忆中，爷爷从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而且性情孤僻沉闷，很少与外人接触。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周儒生行事光明磊落，从不避人，今天特意支开周文清，让他很是费解

周文清瞅了陈老八一眼，带满肚子狐疑走出房间，按捺不住心中地好奇心，索性趴在门外偷听。

“老八，不在家过年，你来做什么？”

周儒生的语气中带有一丝质问，很反感陈老八来打搅自己的生活。

“秦五爷藏印的消息走漏，有人正在暗中寻找。”

“什么！”周儒生惊愕地看着陈老八，转眼淡定地拿起烟锅子抽了一口，笑道：“一派胡言，印一首在我的手里，秦五爷什么时候藏过。”

陈老八看着周儒生前后表情判若两人，暗暗窃喜，证实自己的猜测。

“老八，五爷过世己有多年，你最好不要乱给他老人家扣帽子，否则，，，你知晓我的手段。”

“周司尉，我懂！这只是想确认一下，既然印一首在你手里，我就不多说什么。”陈老八连忙赔笑解释，生怕周儒生发起火来，眼珠一转。“不知道，咱们古职司继承人…”

“你急个什么劲！说五年后，从年轻一代中选出一人继承职司校尉，就五年后选举。这是我们几个的约定好的，谁都不能赶鸭子上架，操之过急！”

周儒生压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将自己的语气调整到心平气和。

“爷爷似乎在畏惧什么，并不想和陈老八过多纠缠，古职司是什么，继承人又是谁？”

周文清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又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猜想这位陈八爷并非善类，多少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

“告辞。”

周文清盯着陈老八离开的背影，回想着爷爷方才与陈老八的对话，尾随着陈老八走出周家大院。

在周文清刚出生没多久，他的母亲因产后身子虚弱，去世了。父亲经常外出不在家，从小被爷爷周儒生带大，称得上相依为命。

如果说谁是周文清的逆鳞，周儒生是毋庸置疑的答案。

“真笨，想不透，可以问爷爷。老家伙惹爷爷生气，我怎么也得给爷爷出口气，好让爷爷告诉我古职司是什么。”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周文清心中打定主意。决定好好教训一下陈老八，给爷爷出口气，还能知道关于古职司的事情，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陈老八离开周家大院后，并没有急着离开邯郸古城，闲庭信步般的东走走，西看看，时不时的停下来，购买街边特色小吃。

“老家伙在干什么？天快黑了，还是一副不急着出城的样子。这么多人，怎么动手。”躲在人群中的周文清有些按捺不住。

没一会的功夫陈老八逛够了，认准方向快去向城外。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沿着大道行走，特意踏上了一条山间小路，边走边吃着买来的东西。

“老家伙，还挺享受，等一会进山后，看我不打你屎来。”

周文清嘴上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中真实的想法却是，象征性地吓唬一下陈老八，给爷爷出口恶气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两百米，在山林中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周文清望着太阳西斜，扶着树干，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睛始终没离开陈老八的背影。

“老家伙，真能走，都不知道累。这里高山无人之地，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娃子，还不死心。得！让老汉我看看，周司尉教给你多少东西。”陈老八无奈地摇摇头，向下一跳，不见了。

周文清正低头寻找木棍，想利用渐暗的天色和周围树林的掩护，悄悄地摸到陈老八背后，来个一棍闷倒驴，速战速决。然后，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家，免得家人担心。

可是，他这一抬，头人都傻了，哪还有陈老八的踪影。

“人嘞！去哪了？”

周文清急走几步，来到陈老八消失的地方，一阵寒风吹过，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西处张望寻找陈老八的身影，忽然发现山坡下有座院落，周围漂浮着几点绿油油的火光。

天色昏黑，又距离太远，若隐若现场景好似有一人站在院落门口，正向周文清所在的方向看着。

随后，人影推门入院。

“老家伙，别以为你到家了，我就怕你。”

周文清早就不耐烦了，一心想揍完陈老八，好早点回家。顾不上那么多，借助明亮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向山坡下走去。

突然“嘎嘎”两声清脆的鸟叫传来，周文清太过专注脚下，被吓了一大跳，刚要开口大骂，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从山坡翻滚下去，失去知觉。

黑色的鸟落在周文清身旁，用喙轻啄他的手掌，见他没有反应，拍打的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