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谈生意

周文清扯过椅子，重重坐下。

“听说查理先生书房里摆着铜牌子，和庙里菩萨似的？”

查理的瞳孔骤然收缩，白手套猛地攥紧手枪。翻译官上前一步，尖着嗓子喝问：“周先生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周文清突然甩出临摹的六芒星图纸，声音冷冽：“这图案，宋小贝见过，我也见过。”

死寂，瞬间笼罩雅间。

不知何时，八音盒的旋律停了。保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

查理盯着图纸，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有意思！怪不得王买办说你是块硬骨头。”

“获奖了查理先生，我想知道的是，您的那枚徽章编号是不是132。”

“啪啪啪…”

查理拍手称赞，眼神却透着审视：“周先生的身份，不比我的身份简单。根据我们的调查，宋小贝就是个肮脏的小偷。而你周先生，确是位手握二十万大洋的少东家。你和肮脏的贼合作为的是什么，无非是钱。我们合作，赚更多的钱。”

“哦…合作的诚意我可看不到。”

周文清看向查理身后举枪的打手，不屑地笑道：“吓唬我，逼迫我，你可不够格。”

“你们把枪放下，再拿两个酒杯过来，我要和周先生边喝边聊。”查理看向周文清身后的张长寿，“这位长相奇特的朋友，请坐，放松点，我又不吃人。”

“你不是个好人，我也不是！”

周文清用手指假扮走路，缓缓挪向查理面前的左轮枪。

下一秒，他瞅准时机握住枪身，一连串潇洒操作，将子弹尽数倒出。

“柯尔特警察Positive左轮，小型自卫手枪，发射.32英寸子弹，因体积小巧，常作为防身武器。”

这份对枪械的熟悉，全靠美国传教士霍根·本森的栽培。

霍根·本森曾说：“中国有句古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你的性格和爱国情怀，绝不会袖手旁观。我知道劝不了你，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完成你祖父的嘱托，我必须教给你更多保命技巧。”

于是，游泳、潜水、枪械护理射击、野外求生、攀岩、格斗……周文清掌握了一项又一项技能。

查理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为周文清只是个留过洋的花架子，却没想到对方竟能如此精准说出枪械名称与子弹型号。

这样的人，正是他亟须拉拢、收为己用的存在。

查理伸手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暗红的六芒星纹身：“周先生既然懂枪，应该也懂‘奇货可居’的道理。”

他打了个响指。

身后暗门缓缓开启，陈列架上摆满铜徽章。最中央的一枚刻着"102"，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锈迹。

“宋小贝偷走的徽章属于其他人，那位先生己经离开奉天城了，他委托我不择手段找回编号132的徽章。”查理指尖抚过徽章，语气笃定，“我正式邀请周先生加入我们，帮我们收购文物，利润西六分，怎么样？”

周文清盯着那枚泛着诡异锈迹的“102”徽章，突然仰头大笑，震得桌上的威士忌酒杯嗡嗡作响：“早这么开门见山，何必绕圈子？不过西六分？查理先生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查理瞳孔微缩，旋即挂上势在必得的笑：“周先生想怎么分？”

“我七，你三。”

周文清将酒瓶重重砸在桌上，玻璃震颤着险些翻倒：“在奉天城打通古董路子、摆平黑白两道，哪样不要钱打点？”

余光瞥见张长寿攥紧的拳头，他不着痕迹地用鞋尖碰了碰对方脚背——这是要门“稳住”的暗号。

查理沉默片刻，突然伸出戴白手套的手：“成交。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坏了规矩……”

周文清一把抓住查理的手，咧嘴笑道：“咱们都是奔着金山银山去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他松开手，随手抹了把嘴角的酒渍，话锋一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查理先生总得说说，要什么样的‘货’？总得给我个准信儿，我好去疏通关系。”

查理指尖着领口的六芒星纹身，蓝眼睛闪过一丝算计：“周先生在道上混，应该知道‘老物件’的讲究——带铭文、有来历，最好是从……”

“明白了，够邪乎、够值钱的玩意儿。”

周文清抓起桌上的雪茄，就着烛火点燃。吐出的烟圈在两人之间弥漫：“可空口无凭，您总得给我个章程。要是收来的货不合心意，这利润分成……”

“聪明人果然不兜圈子。”

查理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伸手转动桌上的八音盒。叮叮咚咚的旋律再度响起：“周先生，我这人向来喜欢首来首往。既然你要章程，我反而没了要求——只要是百年以上的老物件，真假不论，品相不论，三天后送到洋行。”

他摘下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徽章：“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往后的合作，也就不必谈了。”

周文清挑眉，将雪茄灰弹在查理引以为傲的波斯地毯上：“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查理突然猛地拍桌，震得酒杯倾倒。琥珀色的威士忌在桌面上蜿蜒成河：“但我要的是速度！是手段！是让整个奉天城的古董贩子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买家！”

他逼近周文清，身上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三天后日落时分，我会在洋行顶楼设宴。若你的货能让我眼前一亮，利润可以改成五五分。要是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张长寿突然拔刀出鞘，寒光抵住查理咽喉：“老周的规矩，是先付定金！”

查理不躲不闪，反而露出森然白牙：“好！痛快！”

他打了个响指。

翻译官立刻捧来沉甸甸的牛皮箱。箱盖掀开的刹那，金条的冷光映亮众人面容。

“这里是五百大洋，够不够当定金？”

周文清盯着金条，突然抓起一根咬在嘴里。确认成色后，他笑道：“查理先生果然豪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收了钱，可不管货的来路。”

“我要的就是你这份狠劲！”查理大笑，将白手套甩在桌上，“记住，三天后，我只要结果。”

等查理一行人离开，张长寿立刻关上房门：“老周，这明显是在试探咱们！随便收些破烂就能交差？”

周文清将金条抛接把玩，眼底闪过寒光：“查理要的不是货，是我在奉天城的人脉和手段。”

他突然扯开衣领，沉声道：“去告诉狗子，让盗门的人盯着所有古董商的仓库。再散布消息——有洋人出天价收老物件，不论真假。”

他握紧金条，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查理想看戏，那咱们就演一出大戏给他看。不过这戏怎么唱，得由我们说了算。”

也许，爷爷说的外族人，就是这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