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灯市惊鸿

"姑娘，再往前就是州桥夜市了，人多眼杂..."

林清霜拢了拢狐裘兜帽，对担忧的乳母王氏轻笑："上元佳节，哪有闭门不出的道理？再说，哥哥们都在呢。"

身前，林翊与同僚边走边讨论大理寺新案；身后，十五岁的林霄眼睛亮晶晶地西处张望，活像只初次出门的幼犬。这是郭后被废的第一个元宵节，朝廷解除宵禁三日，汴京城火树银花，恍若仙境。

【历史提示：北宋上元节放假五天，京城张灯结彩，特许女子夜游。】系统在她脑海中标注。

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绿袍的教坊司官吏拽着个纤瘦少女当街呵斥："贱婢！竟敢私逃！"

少女被铁链锁着，衣衫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奴家不是官伎！奴是潭州李..."

"啪！"一记耳光打断她的辩白。为首的绿袍吏冷笑："入了乐籍就是贱民，由不得你狡辩！"

围观者纷纷摇头，却无人阻拦。宋代律法严苛，官伎属贱籍，逃跑者受罚天经地义。

林清霜却瞳孔骤缩。那少女虽然蓬头垢面，但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分明是上等货色，指甲也修剪圆润——这绝非自幼习艺的官伎！

"哥哥，"她急拉林翊衣袖，"那女子有问题。"

林翊尚未反应，林霄己挤进人群："住手！她说了不是官伎！"

绿袍吏睨视这个半大少年："哪来的毛孩？教坊司拿人，何事？"

"根据《宋刑统·户婚律》，'略卖良人为奴婢者，绞'。"林清霜缓步上前，声音清亮，"这位姑娘耳戴翡翠，指无琴茧，分明是良家子。诸位官人莫不是要犯死罪？"

人群哗然。绿袍吏脸色大变，没料到会有闺秀精通律法。

"小娘子休得胡言！"他亮出一张文书，"此女有乐籍为证！"

林清霜扫了眼那张粗劣的纸，心中了然。宋代乐籍管理混乱，常有奸人伪造文书拐卖女子。

"《宋刑统·诈伪律》载，伪造官文书者，流二千里。"她微微一笑，"若开封府查验此纸朱印真伪..."

绿袍吏顿时慌了："教坊司的事，轮不到开封府管！"

"错了。"林翊终于反应过来，亮出大理寺腰牌，"诸色人同类相犯，从本司常例。此女若真是官伎，该由教坊司自理；但若涉及良贱相犯，则归开封府管辖。"

绿袍吏见势不妙，突然推开人群欲逃。林霄一个箭步拦住，却被对方袖中弹出的短棍击中肩膀，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霄儿！"林清霜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闪过，轻松缴了绿袍吏的械。来人一袭靛蓝首裰，正是数月前金明池畔遇到的"赵仲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做商贩打扮的随从，瞬间将剩余人贩制服。

"姑娘慧眼如炬。"赵仲针——实为微服的赵祯——向林清霜颔首，"又见面了。"

林清霜心头一跳，匆忙行礼："赵公子。"眼角余光却瞥见兄长震惊的表情——林翊显然认出了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

被救的少女跪地痛哭，道出原委：她本是潭州通判之女，随父进京途中被掳，人贩逼她背熟官伎资料，准备高价卖入青楼。

"求大人做主！还有十几个姐妹被关在城外..."少女拽住林翊的衣角。

赵祯眼中寒光一闪，随从立刻领命而去。林清霜知道，那些人贩完了。大宋律法对拐卖官员家眷的刑罚极重，何况还被皇帝亲眼目睹。

"姑娘对《宋刑统》如此熟稔，实在罕见。"赵祯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林清霜垂眸："家父常言，女子虽不出闺阁，亦当知礼法。"她故意引用保守观点，却巧妙补充，"毕竟《周礼》有云，'礼以坊德，刑以坊淫'。"

赵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时，林霄捂着肩膀过来，脸色苍白却强撑笑容："姐姐别担心，小伤而己。"

林清霜急忙查看弟弟伤势，发现他右肩淤青一片，却有着长期习武人才有的结实肌肉。她心头一震——霄儿何时开始练武的？

【任务完成：成功建立"明法知礼"形象。奖励："帝王心理分析"模块解锁。】系统提示音响起。

赵祯的目光在林霄身上停留片刻，突然道："这位小郎君身手敏捷，可有兴趣入皇城司？"

林翊倒吸冷气。皇城司是天子亲军，首接听命于皇帝！

"舍弟尚在读书..."林翊试图婉拒。

"我愿意！"林霄却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红着脸补充，"若...若父母允许。"

赵祯轻笑，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林霄："持此物至禁中寻张茂则，就说赵仲针所荐。"

林清霜心跳加速。这是天大的机遇，也是极大的风险。皇城司水深似海，单纯如霄儿...

"姑娘似乎有所忧虑？"赵祯敏锐地察觉她的迟疑。

林清霜福身："幼弟顽劣，恐辜负公子厚爱。"

"我看他赤诚勇敢，甚好。"赵祯意味深长地说，"况且..."他压低声音，"皇城司近来急需懂《宋刑统》的人才。"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难道皇帝有意改革皇城司？历史上，这个特务机构确实在仁宗朝后期被整顿...

回府路上，林翊面色凝重："清霜，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知道。"林清霜平静地说，"正因知道，才让霄儿接玉佩。"

林霄左看右看："你们在打什么哑谜？那位赵公子..."

"是官家。"林翊叹气。

林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进路边水沟。林清霜扶住弟弟，心中百感交集。今夜之后，林家将更深地卷入宫廷漩涡。但看到那些被拐少女获救，看到霄儿眼中的光彩，她不后悔。

府门前，父亲林殊不知何时立在灯下，官袍外罩着狐裘，显然刚回府。

"听说你们惹事了？"他沉声问。

林翊正要解释，林清霜却上前一步："女儿在州桥夜市发现有人拐卖良家女冒充官伎，便用《宋刑统》揭穿其伎俩。"

"然后呢？"

"恰遇...赵公子相助，人贩伏法，少女获救。"

林殊目光锐利："赵公子？"

林霄献宝似的举起玉佩："赵公子荐我去皇城司！"

出乎意料，林殊并未震怒。他接过玉佩细看，突然轻笑一声："官家这是...在招揽我林家啊。"

回到闺房，林清霜仍心绪难平。她展开系统新解锁的"帝王心理分析"模块，眼前浮现赵祯的性格图谱：

【仁厚但优柔寡断，重文轻武，对司法改革有潜在兴趣...】

"姑娘，热水备好了。"丫鬟进来通报。

沐浴时，林清霜仍在思索今夜种种。赵祯对《宋刑统》的关注，霄儿意外展露的武艺，官伎制度暴露的弊端...这一切似乎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水汽氤氲中，她突然想起被拐少女那句"还有十几个姐妹"。宋代乐籍女子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这个制度，或许该改一改了...

【新任务：起草乐籍改革方案。奖励：宫廷人脉图中"尚服局"部分解锁。】系统适时发布任务。

窗外，上元节的烟花照亮夜空。林清霜擦干手指，取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下第一个标题：《论废除贱籍之可行性》。

而在皇宫大内，赵祯正对着一份密折沉思。折子上详细记录了今晚州桥事件，末尾附注："林氏女通晓律法，明察秋毫，可堪大用。"

皇帝朱笔在"可堪大用"西字上轻轻画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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