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登基

京城的冬夜格外寒冷。我拥着锦被坐在床头，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心中隐隐不安。弘历奉诏入宫己三日未归，只派人传话说皇上病重，要他侍疾左右。

"福晋，王爷派人回来了！"素练急匆匆推门而入，脸色煞白。

我心头一紧："怎么说？"

"皇上...驾崩了！"素练声音发颤，"遗诏传位于咱们王爷！"

手中的暖炉"砰"地掉在地上。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仍让我呼吸为之一窒。弘历要当皇帝了，而我...将成为皇后。

"快，准备丧服。"我强自镇定，"再派人去接永琏和璟瑟回府。"

按制，新帝需守灵二十七日才能正式登基。这期间，作为嫡福晋的我必须主持府中丧仪，同时准备入宫事宜。府中上下乱作一团，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项项安排妥当。

次日清晨，一队太监捧着圣旨而来，宣我携子女即刻入宫。我换上素白丧服，带着同样一身缟素的永琏和璟瑟登上凤辇。两个孩子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肃穆气氛，乖巧地一言不发。

紫禁城的红墙在冬日显得格外肃杀。我们从神武门入宫，穿过一道道宫门，最终停在乾清宫外。弘历——现在该称皇上了——一身孝服站在阶前，面容憔悴却目光如炬。

"臣妾参见皇上。"我领着孩子们行礼。

弘历亲手扶起我："皇后不必多礼。"这声"皇后"让我心头一颤，正式确认了我的新身份。

他蹲下身，将永琏和璟瑟揽入怀中："皇阿玛去了，从今以后，朕就是你们的依靠。"

永琏己经懂得死亡的含义，含着泪点头。璟瑟则懵懂地问："皇玛法变成星星了吗？"——这是我曾用来解释死亡的说法。

弘历摸摸她的头："对，变成最亮的那颗。"

短暂的温情后，严峻的现实摆在眼前。雍正帝的灵柩停在乾清宫，需要日夜守灵；新皇登基大典需筹备；后宫诸事更是千头万绪。作为新晋皇后，我必须立刻接手这一切。

"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个年长宫女前来通传。

太后，即弘历的生母钮祜禄氏，如今的崇庆皇太后。我整理衣冠，随她前往慈宁宫。

太后一身素服，端坐在正殿。我恭敬行礼，她赐座后细细打量我："好孩子，先帝慧眼，为皇帝选了位好皇后。"

"臣妾惶恐，恐负太后期望。"

"哀家老了，这后宫就交给你了。"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只是宫中不比王府，处处都是眼睛，步步都有规矩。"

我明白这是提醒也是警告。太后虽是我名义上的婆母，但深宫之中，谁也不能完全信任。

离开慈宁宫，我立刻着手熟悉后宫事务。雍正帝的后妃们需迁居慈宁宫、寿康宫等处的寡妇院；弘历的侧福晋和格格们则要按位份分配宫殿。这些还只是表面文章，更重要的是摸清各派人马，建立自己的耳目网络。

令我意外的是，后宫管理之混乱远超想象。账目不清，职责不明，甚至有些宫女太监多年来无人管束，肆意妄为。难怪太后这么痛快地放权，这分明是个烫手山芋。

"娘娘，这是内务府送来的名册。"素练捧着一摞册子进来。她如今是我的掌事宫女，地位非同一般。

我翻开名册，上面列着各宫妃嫔的详细信息。高晞月暂封为慧贵妃，居储秀宫；陈氏暂为婉嫔，居景阳宫...我的目光停在"乌拉那拉·青樱"这个名字上，她只得了个娴嫔的位份，住在较偏远的延禧宫。

"青樱..."我轻念这个名字。

正思索间，一个坏消息传来：太后因哀伤过度，病倒了。按规矩，先帝丧仪需由新帝皇后主持，这意味着我将面临成为皇后后的第一个重大考验。

"素练，传内务府总管和各宫管事嬷嬷来见我。"我沉声吩咐，"是时候立规矩了。"

半日后，坤宁宫正殿内，二十余名管事太监和嬷嬷垂手而立，大气不敢出。我端坐在凤座上，面前摊开着新拟定的《丧仪规程》。

"自今日起，各宫妃嫔每日辰时、未时两次到灵前哭灵，每次一个时辰。"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衣着必须素净，不得佩戴金银首饰。"

众人齐声应诺。我又详细规定了宫女太监的服制、祭品的规格、各宫用度的调整等，事无巨细，皆有章可循。

"若有违者，严惩不贷。"我最后强调，"都听明白了吗？"

"谨遵娘娘懿旨！"

众人退下后，素练小声道："娘娘，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听说先帝朝丧仪时，规矩没这么多..."

"正因如此，后宫才混乱不堪。"我合上册子，"治乱世用重典，现在正是立威的时候。"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次日哭灵时，几位先帝的妃嫔姗姗来迟，衣着也不够素净。我当众训斥，并罚她们多跪一个时辰。此举一出，再无人敢怠慢。

我的举措效果显著。不仅妃嫔们更加谨慎，连那些资历深厚的老嬷嬷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丧仪秩序从此井然有序，连皇上都听闻了此事，晚膳时特意提起。

"皇后处置得当。"弘历——现在该称皇上了——赞许道，"最近后宫人心浮躁是该有人受管教。"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我趁机提出，"后宫管理混乱，臣妾想重新制定宫规，望皇上允准。"

"准了。"皇上不假思索，"皇后办事，朕放心。"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我立刻着手改革。第一步是整顿内务府，清理账目中的漏洞；第二步是重组宫女太监的职责，明确奖惩制度；第三步则是为各宫妃嫔制定行为规范，从日常请安到服饰妆扮，皆有章可循。

这些现代管理理念的引入，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守旧派暗中抵制，特别是那些习惯了浑水摸鱼的老太监们。但我手握皇上口谕，又有处置青樱的余威在，反对声很快被压了下去。

丧期第二十日，我正核查各宫用度，素练匆匆来报："娘娘，不好了！永琏阿哥发热了！"

我扔下账册首奔阿哥所。永琏小脸通红地躺在床上，太医正在诊脉。

"如何？"我急问。

"回娘娘，阿哥是风寒入体，吃几剂药就好。"太医恭敬道，"只是..."

"但说无妨。"

"阿哥脉象有些异常，似是劳累过度所致。"

我心中一痛。自入宫以来，永琏既要适应新环境，又要应付各方关注，压力可想而知。我屏退左右，亲自用湿毛巾为他擦拭额头。

"额娘..."永琏微微睁眼，"我背到《礼记》第三篇就头晕..."

"傻孩子，谁让你这时候还读书？"我心疼地责备，"好好休息，不许再碰书本。"

永琏乖巧地点头，很快又沉沉睡去。我坐在床边，轻抚他的小脸。这孩子天赋异禀，却也背负了太多期望。如今身在皇宫，各方眼睛都盯着他，我这个做母亲的必须更加小心。

夜深人静，我独自站在坤宁宫的高台上，俯瞰沉睡中的紫禁城。月光如水，为重重宫墙镀上一层银辉。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又有多少眼睛在盯着我和我的孩子？

我轻抚腕上的玉镯，那是母亲在我出嫁时给的。如今我己贵为皇后，却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这份来自母亲的温情。

因为从明天起，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