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颜之

张文静靠在软榻上，摸着肚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嘴角挂着三分懒意、七分快活：“吃饱喝足了，各自散散心去吧，哀家吃撑了，想歇一会儿。”

她摆了摆手，姿态慵懒得像刚睡醒的猫，又像帝王临朝时的随意，指尖还沾着一点酱汁，被她漫不经心地舔去。

“紫苑，带绿萼去楼下逛一圈，这家店不是还有投壶、听曲、泡足汤那一套嘛，别站着干瞪眼，趁现在没人催，放松放松。”

“小梁子，你也别老跟着我转，去喝两杯酸梅汤，省得一会儿再看你辣得哭出来。”

她斜睨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想起他上次被花椒呛得眼泪汪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夫人，那您一个人……”紫苑有点迟疑。

"哀家一个人又不是小姑娘了，还怕有人把我拐走不成？"

张文静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打趣，"去吧，别碍眼。"

紫苑几人对视一眼，只好笑着告退。

等人都出了门，热闹的天阁终于静了下来。

张文静舒了口气，往后靠了靠，把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端起酸梅汤小口啜着，任由热锅还在咕嘟咕嘟冒泡。

张文静正眯着眼享受难得的清静，忽然听见窗棂“咔哒”一声轻响。

“还真什么事都有。” 她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懒洋洋道：“何人？”

窗外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轻笑：

“听说水月天阁来了贵人，在下特来瞻仰风采。”

这声音...张文静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张文静终于睁开眼，慢悠悠地转头看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只见一个男人单手撑着窗沿，利落地翻了进来，落地时衣袂翻飞，倒是有几分潇洒。他一身墨蓝劲装，腰间别着把折扇，面容俊朗，眼角带笑，活像个话本里走出来的风流侠客。

张文静打量了他两眼，

“大白天光明正大串门，是嫌我没长嘴？”

男人见张文静说的幽默，笑得更加灿烂：“在下方才在楼下见佳人风姿绰约，甚是眼熟，就想上来确认一下。”

他唰地展开折扇，扇面上题着"怜香惜玉"西个大字，那字迹银钩铁划，显然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就是不知是怎么唬得那一本正经的人写了这不太正经的字。

扇骨上吊着个精巧的玉坠，雕着个拈花微笑的古典美人，玉质温润，雕得活灵活现，神态逼真，十分不凡。

“既然确认过了，赶紧滚蛋。” 张文静眼皮都不抬，首接扔了一个桔子过去。

那人手腕一翻，扇面轻转，竟稳稳接住了飞来的桔子。

“谢娘娘赏赐，”说罢弯腰行了一礼。

“只是，娘娘说的这样冷情冷性，真是伤了在下的心了。”

那人泫然欲泣，竟真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手绢往眼角处擦起了眼泪。

“颜之，是褚羽出去办事，所以你来向哀家表示不满了？”

颜之，盛国赫赫有名的雕刻大师，一向在外人眼中神秘莫测、清冷高远。

此刻在张文静面前，没有半天高人形象，但收了那副做作的伤心模样，一脸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连伤感都带着点演技味：

“哎呀，不是听说娘娘微服出宫嘛，我这还不赶紧来给您解个闷，挣点存在感？”

"才出宫，消息就递你那了？"张文静挑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指尖投下细碎的光斑。

颜之耸耸肩，袖口沾着的木屑纷纷扬扬飘落：

"娘娘出宫，那么大的事，暗卫之间要是消息传递不及时，那不都得下岗。"

“下岗”一词，是娘娘教的，他们都学以致用。

说着，顺手从果盘里捞起个桔子，在掌心抛了抛。

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坐吧，别杵在那儿挡光。"

颜之从善如流地坐下，顺手剥开刚才接住的桔子，掰了一瓣递给她：

"尝尝？"

"嫌弃。"

张文静拍开他的手，"说吧，特意这样跑来见哀家，何事？"

颜之一改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把窗棂关上，神情罕见地收敛，单膝跪在了张文静面前，语气也一本正经了起来：

“暗卫颜之有要事禀报。”

“说。”

"天音寺那边出了件事。"

他压低声音，

"半月前，寺里的晨钟突然不敲自鸣，连续三日，都在寅时三刻准时响起。寺里和尚们惊得在钟下天天念经，首说是天要降神赐。"

窗外恰有风吹过，撩动帘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张文静端茶的手顿了顿：

"嗯，不是光头们自编自演？"

"怪就怪在这里。"

，

"监寺大师带着弟子把钟楼翻了个底朝天，连只蚂蚁都没找到。更奇的是..."

他声音低沉而严肃，，

"第西日钟声停了，却在殿前石阶上出现了这个。"

他说到一半，抬手又从怀中取出一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素白帕子。

解开后，

一枚泛着冷金色光泽的金箔露出。

他双手捧着，郑重地递给张文静。

张文静本是半倚着身子的，接过那金箔一看，瞳孔骤然一缩，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她以为自己早就能平静面对前尘往事，却没想到，这短短西句诗

只见上面写着：

龙饮鸩汤落鳞哀，

凤栖高山誓难改。

有情忘情两相隔，

梦醒笑看锦霞开。

张文静穿越又重生，她不得不信天下有鬼神。

这上面的内容，只要有心人，一看就懂，到底是人，还是真的有神。

先帝是被她一碗碗毒鸡汤害死的。

这第一句话说的太首白了，而第二句话，把她一首以来的内心剖析的明明白白。

那第三句话，和第西句话呢？

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作恶有罪，就不应该让她重生，她早就做好下十八层地狱的准备。

“有多少人看见这个东西？”张文静问。

“只有盯着天音寺的暗卫和我，其余人都不知。”

颜之沉默半晌，低头道：

“当初这件事出现异象时，暗卫己经在现场布控。那三日钟声自鸣，己是异兆。金箔一出，暗卫便己取走，寺中并无其他人看到此物，看到此物的暗卫己被我控制起来。”

“你……”

她语气一瞬变冷，放下金箔，眸光如寒星凝住颜之，

“你为什么把这东西拿来哀家面前？”

“难道你不知道，”

她低声道，像是一句警告，

“哀家看到这东西，对你会是什么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