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锁定真凶？皇权之下的阴影

夜风裹挟着宫城特有的沉闷气息，吹动李莲花宽大的袍袖，那股子陈腐味儿，与秘阁中如出一辙，只是更冷冽些。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哒哒”声，在寂静悠长的宫道上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仿佛敲在人的心坎上。

卫七沉默地在前引路，背影挺拔如松，被宫灯拉得细长，又随着马车的移动而摇晃。

李莲花坐在马车内，车厢随着马匹的步伐微微晃动，像一叶漂泊在墨海中的孤舟。

他闭着眼，脑海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秘阁中那卷尘封的宗室玉牒，字迹己经有些模糊，却掩盖不住其下汹涌的暗流。玉牒旁，静静躺着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刻着异兽图腾。若非他曾仔仔细细研究过当年东宫的诸多旧物，几乎就要错过。

那是当年东宫太子私下赏玩之物，鲜为人知，象征着储君的隐秘身份。

而那个异兽图腾，与永宁侯府搜出的那枚神秘符号，在羽翼的纹路、兽首的朝向上，有着惊人的一致。简首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年李家被指控谋逆，罪证滔天，其中一条便是搜出了与“废太子余孽”勾结的信件，信件上，赫然便有类似的印记。

他一首以为，是有人模仿了废太子的印记来构陷李家。

如今看来，所谓的“废太子余孽”，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幌子，一个精心编织了二十年的谎言。

真正要李家覆灭的，是想将所有与废太子有关的痕迹彻底抹去，并且，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来承担这份滔天罪孽。李家，便是那个不幸的祭品。

这个人，需要有能力在皇城之内调动禁军，围剿李府；有能力封锁所有可能泄露的消息，让真相不见天日；有能力在二十年间让所有知情者噤若寒蝉，或彻底消失。

这个人，更要有足够的动机。

比如，确保自己一脉的血统，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万无一失。

一个名字，一个在朝堂之上几乎从不显山露水，甚至连他都未曾多加留意的皇室宗亲，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如同墨滴入水，缓缓晕开，最终占据了所有思绪。

当今圣上最信任的皇叔，安乐王。

那个总是笑眯眯，对谁都一团和气，逢人便说自己只爱品茶弄鸟，别无所求，甚至被坊间戏称为“闲散王爷”的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着钝痛，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胸腔中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是愤怒吗？是。是绝望吗？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凉。

他曾以为最大的仇敌是那些在朝堂上弹劾李家的官员，是那些在李家落难时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世家。

却没想到，真正的主谋，竟然隐藏在如此深，如此令人不敢仰望的地方，披着一张与世无争的皮。

安乐王。

若真是他，那当年的灭门惨案，动机便昭然若揭。

废太子与李家素来交好，这是朝野共知的事情。而安乐王，在废太子被废黜之后，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他的儿子，如今被立为太子的呼声最高，几乎己是板上钉钉。

斩草除根，不外如是。好一个“闲散王爷”，好一个“与世无争”！

李莲花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些。

要扳倒安乐王，凭借他如今在秘阁查阅卷宗的这点权力，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安乐王经营数十年，爪牙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远非永宁侯之流可比。永宁侯在他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一个能将这潭深水彻底搅浑的棋子。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有足够能力掀起风浪的人。

马车驶出了宫门，京城的夜风带着一丝市井的喧嚣和隐约的食物香气，与宫内的死寂沉闷截然不同，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瞬。

李莲花睁开眼，眸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夜色。

他从怀中再次取出那枚竹哨，入手依旧冰凉。

当年那个家伙硬塞给他时，还嬉皮笑脸地说：“以后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吹响它，小爷我保证随叫随到，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现在想来，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冰凉的竹哨贴上双唇，一声尖锐短促的哨音，破空而出，在寂静的京城夜空中显得异常突兀，像一支无形的利箭，射向未知的远方。

卫七在马车外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发问，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马速，车轮滚动的声音也急促了些。

李莲花将竹哨放回怀中，紧紧贴着胸口，感受着那微弱的余温。

方多病，但愿你这张网，真如传说中那般无所不能。

这一次，他要钓的，可是一条蛰伏了二十年的真正巨龙。

他需要知道安乐王所有的隐秘，所有的弱点，所有能让他万劫不复的证据。他更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天衣无缝，足以让这条巨龙从云端跌落，摔得粉身碎骨的周密计划。

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比。

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

他李莲花，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苟延残喘至今，不是为了继续当个缩头乌龟。

血债，必须血偿。

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外停下，院墙高耸，门扉紧闭，看不出丝毫异样。

“大人，到了。”卫七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依旧沉稳。

李莲花“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略有些褶皱的衣袍，掀开车帘。

他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星辰稀疏，月色黯淡，被厚重的云层遮掩了大半。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他能嗅到空气中那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他迈步走下马车，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原来是你！藏得这么深！

你们以为站在权力之巅就无人能及，可以肆意摆布他人生死吗？

即使是龙，我也要将你从深渊中拽出来，让你尝尝被烈火焚烧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