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归途的号角

竞赛结果公布的那天，小花正在工作室修改图纸。电脑突然弹出新邮件提醒，发件人是竞赛组委会。她的手悬在鼠标上方，突然失去了点击的勇气。

手机铃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欲钦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小花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看到了吗？"欲钦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还没敢打开。"

"我们赢了！小花！一等奖！"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欲钦急促的呼吸。小花终于点开邮件，获奖名单上赫然印着他们的联名。评语写道："'家的延伸'方案将人文关怀与建筑美学完美融合，展现了年轻一代设计师的独特视角。"

"教授说这个项目会登上《建筑季刊》。"欲钦还在兴奋地讲述，"而且图书馆基金会己经联系我们谈具体合作了！"

小花盯着屏幕，眼前浮现出他们熬过的无数个夜晚：为了一处细节争论不休，共享一壶咖啡等待黎明，在困倦至极时相视而笑...那些疲惫与坚持，此刻都化作了屏幕上闪光的名字。

"欲钦，"她轻声说，"我们真的可以回家了。"

两周后，他们站在教授办公室里，听取最后的建议。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摊开的设计图上，教授的手指划过中央庭院的位置。

"这个阅读花园的想法很妙，但考虑过雨季排水吗？"

欲钦立刻展开补充图纸："我们在下层做了雨水收集系统，可以循环利用..."

小花注意到教授眼中赞许的目光。半年前，她还是个战战兢兢的交换生；现在，她己经能自信地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了。

走出教学楼时，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欲钦突然拉住小花的手："趁回国前，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搭乘火车南下，来到一座湖边小镇。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是童话般的彩色小屋，湖面上白帆点点。欲钦领着小花来到一栋爬满藤蔓的老房子前，从信箱里取出一把钥匙。

"这是...？"

"我外祖父的旧居。"欲钦推开通往花园的小门，"他是我建筑启蒙的老师。"

花园里野花恣意生长，木质凉亭的柱子上刻着深浅不一的划痕。欲钦抚摸着那些痕迹："每年暑假来，外祖父都会量我的身高。"

屋内时光仿佛静止。书架上的建筑典籍己经泛黄，绘图桌上还摊着未完成的设计图。小花在一面照片墙前驻足，认出年幼的欲钦站在一位银发老人身旁，背景是各种建筑工地。

"他临终前说，希望这房子能留给'那个让你眼神发亮的女孩'。"欲钦从背后环住小花，"现在我知道他指的是谁了。"

他们在老房子的阁楼里发现了一个宝藏箱，里面装着欲钦童年制作的粗糙模型：纸板城堡、冰棍棒桥、橡皮泥高楼...最底下是一个贴着"未来的家"标签的盒子，打开后小花忍俊不禁——歪歪扭扭的小房子上，画满了星星和花朵。

"看来我从小就没创意。"欲钦不好意思地挠头。

"不，很可爱。"小花小心地捧起模型，"而且你看，这里己经有天窗和花园了。"

黄昏时分，他们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分享一个冰淇淋。欲钦突然严肃起来："回国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项目预算、施工问题、还有..."

小花用食指按住他的嘴唇："我们一起面对。"她指向湖对岸的群山，"记得吗？你说过要带我看遍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建筑。这才刚刚开始。"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湖面时，欲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古旧的黄铜钥匙，放进小花手心："外祖父说，这是给未来孙媳妇的礼物。"

钥匙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小花握紧它，感受金属嵌入掌心的微痛："这算求婚吗？"

"不算。"欲钦笑着摇头，"等图书馆建成那天，我会在中央花园问你这个问题。"

回程的火车上，小花靠着欲钦的肩膀昏昏欲睡。窗外风景飞速后退，如同倒带的电影。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欲钦时，他站在图书馆梯子上帮她取书的模样；想起樱花树下他说的"重要的话"；想起异国雪夜里交换的承诺...

"笑什么？"欲钦捏了捏她的手。

"只是在想，"小花仰头看他，"我们会有多幸运，能把共同的爱好变成事业，又把爱情变成家的模样。"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中间隔的灯光在欲钦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他低头吻了吻小花的额头："不是幸运，是坚持。"

整理行李的那几天，小花发现半年来的生活痕迹己经深深嵌入这座异国城市：冰箱上贴着常去餐馆的外卖单，书架里夹着市集门票做的书签，就连窗台上的绣球花也抽出了新芽。

欲钦蹲在地上打包书籍，突然举起一本素描本："这个要带吗？"

小花接过翻看，里面全是她在德国画的速写：欲钦伏案工作的背影，他们一起参观的建筑，甚至还有超市购物清单的涂鸦。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写着一行字："待续：我们的家"。

"当然要带。"她小心地把本子放进随身背包，"这是我们的第一部作品集。"

离开前夜，他们再次来到那家百年猪肘店。老板认出了这对常客，特意送上一瓶自家酿的黑啤。酒过三巡，欲钦的脸颊微微泛红。

"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吗？"他隔着烛光望向小花，"你紧张得把德语菜单拿反了。"

"而你假装没看见，偷偷帮我点了餐。"小花晃着酒杯，"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男生真温柔。"

他们沿着初次相遇的路线走了一遍：从音乐厅到市集广场，再到那个能看到全城夜景的高地。夜色中的城市灯火璀璨，如同散落的星辰。

"下次再来，可能就是带着孩子了。"欲钦开玩笑地说。

小花轻捶他的肩膀，却没有否认。她想起种在桥畔的那棵云杉，此刻应该己经长高了些。或许有一天，他们会牵着一个小手，指着那棵树讲述这个雨夜的故事。

航班起飞时，小花透过舷窗看着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欲钦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无名指的根部——那里暂时空着，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不久后就会有一枚戒指圈住彼此的承诺。

"睡会儿吧。"欲钦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醒来就到家了。"

小花闭上眼睛，梦见了尚未建成的图书馆，梦见图纸上那栋有落地窗和绣球花的小屋，梦见多年后的某个清晨，她在那个属于他们的家里醒来，身旁是白发苍苍却依然温柔的欲钦。

飞机穿越云层，奔向朝阳升起的方向。在某个平行的时空里，他们梦想中的家己经破土而出，等待着主人归来。而此刻，两颗年轻的心正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奏响归途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