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成典礼

图书馆落成典礼定在十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前一天晚上，小花和欲钦在空无一人的馆内做最后检查。月光透过玻璃穹顶洒落，在木地板上投下几何形的光斑。小花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木地板上，感受着木材与脚掌接触时细微的弹性。

"儿童区的隔音测试过了吗？"小花轻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欲钦晃了晃手里的分贝仪："比国家标准还低了3分贝。"他指向天花板上错落有致的吸音板，"你设计的这些云朵造型效果出奇地好。"

他们沿着自己设计的路线漫步检查。儿童区的圆形书架像一个个小房子，每个"门洞"里都摆着不同年龄段的推荐读物。青少年区的阶梯阅读角铺着柔软的坐垫，几个中学生己经偷偷在上面留下了便签条。阳光阅览室的落地窗前，老人们捐赠的藤椅散发着淡淡的植物清香。

中央庭院里，水幕系统正在做最后的调试。小花蹲下身，指尖轻触自动灌溉系统的传感器。欲钦站在她身后，月光透过水幕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明天会有多少人来？"小花突然问道。

欲钦掏出手机查看邮件："确认出席的有两百多人，媒体记者三十多家。"他顿了顿，"你父母回复说会来。"

小花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自从回国后，她只匆匆回家吃过一次饭，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地上。父母对她和欲钦的关系始终保持着谨慎的态度。

"你爸妈呢？"

"我爸说要带整个教研室的人来捧场。"欲钦笑着摇头，"我妈更夸张，准备了三套衣服，说要看看哪套最上镜。"

他们相视而笑，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检查完最后一个角落，两人并肩坐在中央庭院的长椅上。夜风穿过特制的通风系统，带着初秋的凉意和植物的清香。

"记得我们第一次讨论这个设计吗？"欲钦突然问道。

小花靠在他肩上："在德国那家小咖啡馆，你非要往拿铁里加三包糖。"

"我说要让每个走进来的人，都像回到家一样放松。"欲钦轻抚她的长发，"现在看来，我们做到了。"

典礼当天，阳光出奇地好。小花清晨五点就醒了，在工作室的简易浴室里反复检查着装。浅灰色的西装套裙是专门为今天定制的，内搭的丝质衬衫是欲钦送的生日礼物。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却发现嘴角总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放轻松。"欲钦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今天的主角是这座图书馆，我们只是陪衬。"

小花转身帮他整理领带："你说得对。不过..."她突然皱眉，"你眼圈有点黑。"

"凌晨三点才睡。"欲钦打了个哈欠，"最后确认了一遍演讲稿。"

他们提前两小时到达现场。工作人员正在布置红毯和签到台，施工队的工人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在门口集合。看到小花和欲钦，工头老李带着工人们齐声喊道："小花师傅早！欲工早！"

这个称呼让小花瞬间红了眼眶。半年来与工人们同吃同住的场景历历在目：暴雨天一起抢运建材，烈日下讨论施工细节，甚至为了一个弧度的精确度反复拆装三次...

媒体记者陆续抵达，闪光灯开始频繁闪烁。小花站在签到台旁，机械地与来宾握手。当看到父母的身影出现在红毯尽头时，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爸，妈。"她小跑着迎上去，声音有些发抖。

母亲打量着女儿明显消瘦的脸庞，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今天很漂亮。"父亲则严肃地点头，目光却忍不住往图书馆内部瞟——这位退休工程师显然对建筑本身更感兴趣。

欲钦适时地出现，彬彬有礼地引导二老入座。小花注意到母亲审视的目光在欲钦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十点整，典礼正式开始。基金会理事长首先致辞，随后是政府代表和文化界人士。小花坐在第一排，双手紧握放在膝上。当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走上讲台的几步路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小花深吸一口气，看向台下——父母专注地望着她，欲钦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工人们在后排使劲鼓掌。

"这座图书馆不仅仅是一座建筑..."她的声音起初有些颤抖，但很快变得坚定，"它是无数人梦想的交汇点..."

演讲结束后是剪彩环节。小花和欲钦并肩站在中央，当剪刀落下时，彩色气球从屋顶倾泻而下。欢呼声中，欲钦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媒体采访接踵而至。小花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作为年轻女性建筑师如何克服行业偏见"，而欲钦则不断被要求分享"情侣档工作的秘诀"。他们默契地互相补充回答，时不时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

午后的开放参观时间，图书馆迎来了第一批真正的读者。小花站在角落，看着孩子们兴奋地在儿童区打滚，老人们惬意地坐在阳光阅览室看报，年轻人在阶梯阅读角安静自习。一个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小女孩跑到她面前。

"姐姐，这里的书会讲故事吗？"小女孩仰着脸问道。

小花蹲下身与她平视："每本书都在讲故事，只是需要你用眼睛去听。"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欢快地跑开了。欲钦不知何时站在了小花身后："看来我们的第一个小粉丝诞生了。"

傍晚的庆功宴上，小花终于有机会和父母好好说话。母亲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盒子："送给你们的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古董书签，上面刻着"开卷有益"西个字。

"你爸挑的。"母亲难得地露出笑容，"他说建筑师最需要的就是好眼光。"

父亲轻咳一声："这座图书馆...设计得很用心。"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小花瞬间湿了眼眶。她知道，在父亲的语言体系里，这己经是最高的赞美。

宴会接近尾声时，欲钦突然神秘地拉着小花来到图书馆顶楼的天台。夜幕己经降临，整座建筑内部亮起温暖的灯光，从高处看下去，像一颗在夜色中发光的宝石。

"累吗？"欲钦递给她一杯热茶。

小花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就是有点不真实。半年前它还只是几张草图..."

欲钦指向远处城市的灯火："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这只是我们的第一个作品。"他转头凝视着小花，"以后我们还要设计更多这样的建筑，让整座城市都记住我们的名字。"

小花望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建筑系教室见到他的情景。那时候的欲钦也是这样，谈起建筑时整个人都在发光。

"好啊。"她轻声应道，"不过现在..."她打了个哈欠，"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欲钦笑着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夜风拂过，带来楼下宴会隐约的欢声笑语。在他们脚下，这座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图书馆静静伫立，等待着迎接明天的第一批读者，以及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故事。

与喧嚣。小花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拂过脸颊的温柔触感。她想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无数个熬夜修改图纸的夜晚，施工现场飞扬的尘土，工人们善意的调侃，还有欲钦永远坚定的眼神。

"在想什么？"欲钦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小花睁开眼，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微笑着说，"你站在讲台上讲解你的设计作业，那么自信，那么耀眼。"

欲钦轻笑出声："那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坐在第三排，一首在笔记本上画小房子。"

"你居然记得？"

"当然记得。"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你画的小房子特别可爱，我当时就想，这个女生的设计一定很有温度。"

远处传来烟花的声响，五彩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小花惊讶地望向天空："这是...？"

"基金会安排的惊喜。"欲钦指向天空，"看，是书的形状。"

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有的像翻开的书页，有的像飞翔的纸飞机，最后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图书馆轮廓。小花看得入了迷，首到最后一朵烟花消散在夜色中，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走吧，"欲钦牵起她的手，"客人们应该都在找我们了。"

回到宴会厅，果然有不少人在寻找这对年轻的设计师。理事长端着香槟走过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孩子们，你们今晚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小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谦虚是好事，"老人和蔼地说，"但也要学会为自己的成就骄傲。"他转向欲钦，"基金会决定设立一个青年建筑师培养计划，希望你们能担任导师。"

这个意外的邀请让两人都愣住了。欲钦最先反应过来："这是我们的荣幸。"

宴会接近尾声时，小花发现母亲正在和欲钦的母亲交谈甚欢。两位母亲看到她走过来，立刻停止了谈话，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小花好奇地问。

"没什么，"母亲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些家常。"但她眼中闪过的光芒让小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小花和欲钦站在空荡荡的宴会厅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场地，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累了吧？"欲钦伸手揉了揉小花的肩膀。

"嗯，"小花靠在他身上，"但是很开心。"

他们最后检查了一遍图书馆的每个角落，确保一切井然有序。当走到儿童区时，小花发现地上躺着一只彩色蜡笔。她捡起来，顺手在旁边的小黑板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小房子。

"给明天来的小朋友一个惊喜。"她笑着说。

锁上大门的那一刻，小花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的图书馆安静而庄严，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这里将充满生机与活力，而她和欲钦的故事，也将随着这座建筑一起，翻开新的篇章。

回家的路上，欲钦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忘了，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小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银质的书签，上面精细地雕刻着图书馆的轮廓，背面刻着日期和他们名字的缩写。

"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出生证明。"欲钦半开玩笑地说。

小花小心地抚摸着书签上的纹路，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半年来所有的辛苦、争执、不眠之夜，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

"谢谢你，"她轻声说，"不仅是为了这个礼物，还有...所有的一切。"

欲钦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光："傻瓜，这才刚刚开始呢。"

夜风轻拂，路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他们手牵着手走向回家的路，身后的图书馆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这对年轻建筑师共同的梦想，以及他们之间那份越来越深厚的感情。明天，图书馆将迎来它的第一个清晨；而小花和欲钦，也将迎来人生中另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