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逆鳞灼心

螭龙逆鳞在祭坛底部泛着幽蓝冷光，母亲的字迹如刀刻斧凿般清晰。

我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鳞片边缘，寒意便顺着血脉首刺心脏——二十年前的胎血封印在此处，与今时的金血共振，震得整座龙王庙簌簌落灰。

顾清砚的药杵突然脱手坠地，杵尖扎进青砖的瞬间，星砂毒雾自地缝喷涌而出，凝成林挽星的半透明虚影。

“圣女当真以为，靠这些庄稼把式就能改天换命？”

她的虚影抚过冰封的逆鳞，鳞面立刻浮现北狄星图，“螭纹吞得了贪官，吞得下这漫天星宿吗？”

雨幕中传来流萤的盲杖叩地声，三急两缓，是钦天监的预警暗号。

我反手将金麦簪刺入逆鳞，簪尖与冰层摩擦出刺耳锐响：“星官当年篡改荧惑守心的星位，不正是怕螭纹真能吞星？”

簪体突然爆出青光，萧璟的虚影在光晕中凝聚，结晶化的手掌覆上我手背，带着我猛然下压——

逆鳞应声而碎。

三百童尸的虚影突然发出尖啸，他们手中的麦穗炸成星砂粉末。

顾清砚突然暴起，药杵捅穿林挽星的虚影，杵尖带出一缕染星砂的发丝：“三年前童祭井水的毒，是你亲手调的！”

林挽星的笑声在星砂中飘忽不定：“顾大人现在才想通？当年给你递解药的孩子，喉咙里可还卡着半粒星砂。”

她的话音陡然凄厉，“就像你此刻的心脉！”

顾清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药杵突然裂开，藏在杵芯的三百根银针暴雨般射向虚空。

针尖穿透星砂的刹那，流萤的盲杖从雨幕中破出，杖尾扫落九盏螭纹灯。

火光舔上星砂的瞬间，整座江南的麦田突然倒伏，穗尖齐齐指向龙王庙。

“螭厌星——”我扯下染血的襁褓残布裹住逆鳞残片。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以农吞天！”

金血顺着残布渗入地脉，蛰伏的螭纹麦根如巨蟒破土。

它们缠住林挽星的虚影，根须刺入她每一处星纹命穴。

流萤突然从雨幕中扑出，盲杖插入自己心口，杖芯爆出的不是血，而是二十年前母亲封存的胎发——

“姑娘……夫人留给你的……”她咳着血沫将胎发塞进我掌心，空洞的眼窝映出我骤然苍白的脸，“螭纹二十劫，最后一劫是……”

盲杖坠地。

林挽星的尖啸戛然而止。

她的虚影被麦根绞碎成星尘，每一粒星尘都裹着寒门学子的试卷残页。

顾清砚突然踉跄跪地，七窍渗出星砂，却仍死死攥着半枚玉璜：“螭纹碑……在吞我的命灯……”

我展开流萤用命换来的胎发，发丝间缠着微缩的《螭纹农书》终章——原来当年母亲剖开我襁褓时，将真正的传承缝进了我的胎发。

金麦簪突然自发间飞出，簪体裂开，露出内里淬毒的银针，针尖正对顾清砚眉心。

“你早知她是灭门真凶之一。”

我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看银针在雨幕中泛冷光，“却为换那管逆命针，纵容星砂害死三百童尸。”

顾清砚仰头大笑，血混着星砂从嘴角滑落：“姑娘又比我干净多少？萧璟的金血傀儡，铁枭的赎罪痴念，哪个不是你的棋子？”

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赫然是林挽星用星砂刻的“挽”字。

我冷笑："当初答应你留着林挽星，或许是个错误，现在，这个错误可以消失了……螭纹噬星时，可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真心？"

螭纹麦根突然暴走。

它们缠住顾清砚的西肢，根须扎入星砂刻痕，将那个“挽”字生生剜出。

血淋淋的皮肉坠地时，化作一株双穗麦，穗尖结着林挽星的耳语：“医者葬心，螭农葬魂。”

铁枭的断刀在此时劈开雨幕。

刀光过处，螭纹碑残片腾空而起，碑文如金蛇游入地脉。百姓手中的麦穗突然脱手升空，在云层间拼成《均田令》全文，每一个字都在吸食星砂毒雾。

“该收网了。”我抚过逆鳞残片上的母亲字迹，将胎发按进心口。

萧璟的虚影在身后轻笑，金麦簪自动归位时，簪尖己淬满星砂剧毒——正对北狄狼山的方向。

暴雨停歇时，最后一粒星砂坠入麦田。

螭纹碑的残影在江南上空凝结成穗冠，冠下垂落的不是麦粒，而是萧璟消散前凝的最后一滴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