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动摇

子时，东宫书房，烛火微弱。

苏惊凰靠坐在榻上，手中摊开那页被李贵妃暗藏十八年的纸卷，密密麻麻的笔迹，每一笔都锋利如刃。

其中一句——

“沈家长子沈骁，曾于兰侯伏诛前夜，现身南苑。”

短短十二字，却像一记重锤击在心上。

她望着纸上的“沈骁”二字，指尖一阵冰凉。脑海中闪过那些日子：他守在她宫外通宵未眠，为她与太医争执，为她出刀伤人，为她默默挡去数不清的风雨。

——可若他早在十八年前就牵涉此案，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如音站在旁侧，欲言又止。

她到底还是问了句：“姑娘……你信他吗？”

苏惊凰没有回答。

她只是轻轻将那纸卷收起，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走吧，去一趟沈府。”

?

深夜，万籁俱寂，沈府的庭院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沈骁身着一袭黑色劲装，手持长刀，正在月光下苦练剑法。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刀光闪烁，风声呼啸，每一刀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技巧。

月光如水洒落在他的额头，细密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眼神却依然专注而锐利，没有丝毫的倦意。

就在这时，苏惊凰悄然来到了庭院。她脚步轻盈，仿佛夜空中的仙子，一袭白色的长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圣洁。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沈骁练剑，首到他收刀而立。

沈骁转身，看到了苏惊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又不睡？”苏惊凰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如同夜风中的铃铛，清脆悦耳。

沈骁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看着苏惊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地回答道：“你不也没睡？”

苏惊凰缓缓走近沈骁，她的步伐优雅而轻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沈骁的心尖上。她停在沈骁面前，将手中的纸卷递给他，轻声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

沈骁展开，眼神骤然凝住。

他看了很久，才缓缓问：

“你……从哪里得来的？”

“李贵妃案桌。”

苏惊凰淡声说，“你不想解释吗？”

沈骁闭上眼，沉默良久。

最终，他缓缓开口：

“十八年前，我确实出现在南苑。”

“我随我父沈江，前往内务府送一批折损军械，南苑正是当时临时堆放之处。”

“那一夜，我听到兰侯于殿中怒斥先帝侧妃，怀疑贡酒有毒，正打算入宫面圣。”

“可就在我离开不久，兰侯便‘猝死’宫中，后被判以‘意图加害贵妃’。”

“我……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之一。”

苏惊凰心中如骤风掠过。

沈骁望着她，目光沉定：

“我当时才十五岁，未入军营，沈家怕我被牵连，把我遣去西北军营十年。”

“我不是凶手。”

“但我……曾怀疑，先帝知道这一切。”

苏惊凰缓缓坐下，忽然问：

“你为何从不说？”

沈骁低声：“因为我怕。”

“我怕你知道后，从此不再信我。”

她看着他，许久才轻声：

“那你现在……怕不怕？”

沈骁苦笑：“我怕你为我涉险，怕你查得越深，越回不了头。”

“可我更怕你孤身一人。”

“所以，就算你终有一日真的问我：你是不是兰侯之死的见证人——我也只能承认。”

“但惊凰，你要信我一件事。”

他走近她，一字一句：

“我愿陪你揭这世上所有谎言，但我不愿对你说一句假话。”

?

苏惊凰回府后整夜未眠。

翌日清晨，她照常赴刑部，却在门前收到一封匿名信件。

白纸无名，只一行字：

“西市酒馆三楼，旧案活口尚存。”

落款为：“知辰。”

她心中一震。

?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李贵妃端坐内殿，望着天色破晓，嘴角却含笑。

“她动摇了。”

“下一步，该让她心乱了。”

她缓缓唤出香露：“去，把那位‘旧年宫婢’带入天听阁，让她——供出当年兰侯欲夺权谋逆，逼迫贵妃。”

“记得，演得像一点。”

香露俯首：“娘娘，那若苏惊凰与沈骁仍不信——”

李贵妃笑意更深：

“那就让她亲眼看他害死她最信的人。”

?

同一时刻，陆知辰快步踏入西市酒馆。

三楼角间，一名瞎眼老妪正低头饮粥，听见脚步声，却并不抬头。

他压低声音：“你就是……香贵人旧时贴身？”

她放下碗，嘴角扬起一丝苦意：

“你终于来了。”

“我等这一日——等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