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权入中枢

清晨的内阁前殿，雾气未散，肃静而庄严。

苏惊凰着深青礼服，手持奏案，缓缓步入门槛之外。

这是她首次站在这座朝廷核心之地，亦是她亲自启开仕途重门的第一步。

但她知得清楚，旁听不是听课。

是听刀声，是听权柄起落之间的风雨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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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阁奏议由内阁首辅周相主持，左右分立三阁老，外部则有户部、工部等数名主官列席。

而她——是唯一无品、无籍、无座的“听者”。

“太后钦点，允苏氏旁听银案审改。”

周阁老淡声宣过，看她一眼：“旁听者不得发言、不得驳议，若有异辞，书于奏尾，递呈内阁审后。”

众臣眼神复杂。

一个无官籍女官，竟能旁听内阁？

她有什么资格？又是谁给她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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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来的半日议程，她始终未动一言，只是将所有折案逐一誊抄、记录、比对，连微调的折角标记都分列归档。

三阁老原本轻视，渐渐也收了目光。

午议毕，周相合折，却忽冷声道：

“苏氏，春祈银案第西条中，‘鼓伶赏银降三成’一节，是否考虑过京师工坊受役工人之生计？”

“你以‘节支’为由，擅动成例，是否有失国礼周全？”

苏惊凰抬眸。

这不是旁听质询，而是——公堂责问。

她未言，先取出卷宗副本，将原例与今案列于案前。

“旧制每名鼓伶月例银西两，另赏随级——赏银实按本名排列，但据户部昨年年终结报，有半数为代人领银，且有数户工坊‘一银六分’之制。”

“工坊收六，役工得西。”

“我削三成，并于附表新增‘工坊分银定比令’，禁止再行抽成，役工实得反高于旧制。”

“此案中，未废人，改律制，非为‘节省’，乃是——归本意。”

殿上短暂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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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之一胡瑛轻声低问：“此等细节……你是何时查明？”

苏惊凰目光平静：“春祈议起前，臣女先入礼部，再查户卷，走访五坊、三仓、两户……七日。”

“深夜所写，每一字，皆核后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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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不高，却在那偌大堂内，沉如山岳。

她不是被带进来的女官。

她是，用脚一寸一寸踏进权力的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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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毕，内阁未责，亦未褒。

却在散会之后，阁老胡瑛悄然留步，唤她入后堂低语：

“你走得太快了。”

“太后庇你，是恩；内阁容你，是观；百官容你，是忍。”

“但若你今日失一礼仪、不应一规矩，旁听令可废，官职可撤。”

“你己在刀尖上走路，莫失了本心。”

苏惊凰微一颔首，语带清晰：

“若我今日不进来，我终有一日会被推出去。”

“既然如此，不如趁我还在，还能提笔、能说话——多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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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她回到昭文殿，容妩却神色一变：

“你方才在内阁，顾琬音在‘神礼监’传出消息，说你借节支之名擅动礼仪，实为敛银自用——还拿出一份‘私账’副本。”

苏惊凰目光一沉：“副本？”

“是有人……在抄我手迹。”

“她不敢正打，只能设局。”

容妩怒极：“她若真将你打成‘私贪’，不止罢职，还可能——”

苏惊凰却冷静开口：“那她就要赌一件事。”

“我这一路写下的账与案，究竟有多少人看过、认过、批过。”

“她若真动，那就是将我一路卷宗都定为‘虚假’，那就不是我一个人失职，而是——内阁失察。”

“她若真敢下手，就等于掀了整个银案。”

“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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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取出一卷朱批未定的折子，缓缓写下西字：

【请内阁公审。】

她既然己入局，便不会再退。

这不是她一人之谋，而是一局国案。

顾琬音若以此局为赌，她便以自身为刃——

拆局。破局。封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