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罗云

第二天上午，《苏北印象》。

“阿南，隔壁两家怎么说？”黎明辉匆匆走进店里，看见正在卸货的阿南连忙问道，

“卖烤肉这家说明天就可以转，他家还有俩月房租，我们把这俩月的房租差价补给他就行了，他家房东上午也来了，没有啥转让费，我们接手之后只需要彻底装修一下就行。”

“卖奶茶这家呢？咋说？”黎明辉点头道，

“老罗家有点特别，他家不想转！”

“嗯？谈崩了？”

“也不是，主要是老罗提了以一个比较特别的要求。”

“什么要求？”

“他家不是卖奶茶的嘛，但是自从咱家自己出了茶饮业务之后，他家一天都卖不了几单，但他家的店是自己家的房子，他就想以入股的方式，把店铺给咱们用，咱也不用单独付租金，只需要半年或者一年一次给分红就行，所以我一时拿不准，还嚷嚷着让你回来再和他谈，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辉哥你觉着怎么样？”鲁南悠悠的问道。

“可以啊，这想法不错，这样咱现金流就多了，可以放到人手和装修上。”

“那分红怎么办？”

“这个好办，可以让老罗把他家店铺折算成一年的房租，然后咱们将店铺重新装修的所有出的钱都算上，得到的比率就是他的股份，这个可以做钱股给他计算。”

“那如果他也想跟咱们一起做事儿呢？”

“那就单独按人股算，可以额外给点股权，或者单独按岗位工资来计算；如果老罗是偶尔来帮忙，那就单独按小时结算，类似于兼职；如果是全职的话，我们可以用股权激励。”

“啥？什么股权激励？”

“就是我们可以按市场工资的80%进行发放，剩下的20%工资乘以12个月，得到的总金额，放到咱店铺总投入的总投资里，就等得到他的股份，最后在年底进行分红时，除了老罗出的房子作为钱股发放之后，还得额外发放他工资价值的额外股份……”

“我靠，别了辉哥，你还是首接跟我过去吧，你俩聊，我头疼……”说完鲁南便拉着黎明辉往隔壁奶茶店走去。

“老罗！人呢？”

“来了来了！”一个沙哑又略带磁性的声线线从店铺深处传来，像磨损的琴弦擦过生锈的琴桥。卫生间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走出来的男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腕骨处褪色的荆棘纹身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黎明辉自从在这里开店之后就从来没和周围的店铺走动，主要是因为太忙了。

靠！这大叔绝对有故事！

这还是黎明辉第一次仔细观察老罗。

西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及肩的灰白长发，发尾用褪色的红绸带潦草扎成马尾，发根处却倔强地冒出半指黑发。

“你说巧了，一冲完马桶你就出来了，哈哈~”

“老罗你丫……，得，懒得跟你计较，这是店里当家的，黎明辉！”，

“辉哥，这是老罗，这家奶茶店老板！”

“罗叔你好！”

“哈哈你好，我叫罗云，你跟鲁南一样，叫我老罗吧，听着舒服……”

“行！”

黎明辉就这么和老罗互相打量着彼此，

黎明辉注意到他脖颈挂着条磨得起毛的皮质项圈，本该悬挂拨片的位置空荡荡的。

"我听阿南说，你这边想跟我们谈合作？"

“是的……”

说完，老罗转身往吧台走去，肩膀撞到了悬挂的铜铃。

叮当声里，黎明辉瞥见他改装过的吧台

——原本该放收款机的位置嵌着台黑胶唱片机，

积灰的转盘上倒扣着半杯冷掉的乌龙茶。

墙纸是撕剩半张的枪炮玫瑰海报，被奶茶价目表粗暴地遮盖，

唯有主唱张开的嘴型还在价目表后无声地嘶吼。

黎明辉突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浅白的戒痕，像是经年累月出来的沟壑。

这个发现让空气里的爵士蓝调突然变调成破碎的朋克旋律，正如吧台下方那支斜倚着的木吉他，琴弦上结着奶渍凝成的痂。

老罗坐到了吧台，示意黎明辉二人坐下。

“你这里租给我们，每年不仅能吃着房租，还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这样岂不是更好一点？为什么一定要想着要合作呢，我们这边又忙又累？”黎明辉不解的问道，

“我呀，本来就只想着做做奶茶，每天跟客人唠唠家常，谈谈人生理想，也没什么别的抱负，结果你看你们一来，我的便的店里基本就等于没生意了，连苍蝇跑你们那儿去了，多无聊啊？是不是？”说完老罗哈哈笑了起来，

“嘿嘿，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啊，谁知道生意会这么好！”鲁南边挠着头边嘿嘿笑道，

“老罗，你说要跟我们合作，你这边是想怎么合作？是纯钱股模式还是钱股+人股模式呢？”黎明辉看向老罗问道，

“就纯钱股吧，我可以免费帮店里做事，不用另外给我钱，我们可以签合同的。”老罗悠悠地说道。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黎明辉疑惑地看着老罗，老罗也笑眯眯的看着黎明辉。

“不过有一个要求！”

唉，这才对嘛，哪儿有不要钱的买卖？李黎明想着，

然后黎明辉问道：“什么要求？”

老罗收起了笑容，神秘兮兮看了看院外，压低着声音：

“我想要你昨晚弹奏的那首曲子的谱子……”

“就这？”黎明辉有点不敢相信，

老罗重重得点了一下头。

黎明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老罗说：“这样吧老罗，除去钱股，我再单独给你10%的人股，我也不想你吃亏，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这边是不可能和你合作的！”

老罗一愣：“那……那谱子呢？”

似乎谱子才是他的最想要的，

在老罗略带急切而又疑惑地目光中，黎明辉从钥匙扣上解下了一个U盘，轻轻晃了晃：“传哪里？”

老罗瞬间两眼放光，指着吧台后面的笔记本：“这里这里！首接传上去就好了！”

传完谱子的老罗瞬间兴奋地不行：“哈哈哈，你小子还挺特别的，别人见着便宜都拼了命的往里钻，你倒好，给你便宜你都不占，还有，你这曲子太好听了，我昨晚在边上听你弹完，是一整宿没睡着，真的，一点不夸张……！”

“这个不重要，这种曲子我这一堆，有时间我单独给你整？”

“哦哦……啊？？？？！！！”老罗不可思议的望向黎明辉。

“是的，不过目前重要的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

“现在就可以！现在就可以！！”

“现在？？”

“对对！现在！”

“好，阿南，你去那边广告店打一份协议过来，现在就给签了！”

“好嘞！”鲁南说着便一脚出了门。

“老罗，我必须得再给你重申一下，我们店里真的很累很忙，就怕你不适应，不过店里现在的盈利很大，我会在改造期间，尽量招更多的人，不然我们自己连轴转根本吃不消。”

“其实给你说实话，就算你们亏钱我也想入你们的股，钱不钱无所谓，我对钱没什么兴趣的，真的！”

我靠！黎明辉听着老罗的话，不自觉地瞄了老罗一眼，

还好不叫老马……

黎明辉瞅了瞅吧台下的木吉他，又看了看正在兴奋地打印着《卡农》谱曲的老罗：

“老罗，你玩吉他多久了？”

老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忘了……”

“应该二十多年了吧……。”

“那为啥之前都不听你弹过？”黎明辉不解的问道，

老罗听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转过头目光锁定了吧台下的那把木吉他，

然后默默地走过去拿起……

看得出来这把吉他被老罗保养的很好，

己有年代感的云杉木被盘出?“琥珀色的镜面”?，

连最刁钻的侧光都挑不出一丝划痕，

玫瑰木指板也早被磨成?“包浆的丝绸”?，

品丝边缘圆润如河床鹅卵石，

琴头旋钮镀铬层亮得能照见老罗侧脸的胡茬。

琴弦上没有丝毫的氧化物，

不知是新换上的还是经常擦拭，每根磷铜弦亮得像?“初雪压弯的松针”

老罗抱着它熟练地调了调音，

黎明辉也不再追问，就静静地看了老罗调试，

此刻他很确认的一件事就是——老罗绝对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