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往日

在白心安的睡梦中，过去的往事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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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安出生在人类地区偏远的一个乡村中。

父母什么的，他并没有见过，在他能够懂事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父母丢下了他。

他住宿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教堂，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无家可归，亦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这一年，白心安十岁。

教堂里只有一位年老的神父，而孩童的数量，有近二十位。

年老的神父没有办法照顾这么多孩子，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的收入也非常的稀薄。

但是，神父是一个老好人，他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孩子，每一天都会出去在村子里的各个人家中讨要一些食物。

虽然每次要回来的都不多，但神父总会将这些东西全部分给那些孩子们，其中也包括白心安在内。

但是，这些可怜的食物，并不能支撑每一个孩子活下去。

逐渐的，孩子的人数开始减少，从二十人，减少到了十五人，十人，最后，只留下了七个人。

每死去一个孩子，神父都会为他们制造一个小小的棺材，将他们埋入土中，然后，在墓碑面前祈祷一天。

希望这些孩子们来世不要生在这样的世界，他们都是纯洁的生命。

神父老了，他拘楼的身躯己经抗不下任何东西了，他能做的只是在这些幼小的生命凋零时为他们寻一个归宿。

这样的场景，在这战火遍地的世界，比比皆是。

在村子中，甚至有人出高价，来买那些己经死去的孩子的尸体。

那时白心安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出钱买这些尸体。

后来他才知道，在村子中，有一个喜欢吃孩童肉的富人，这个教堂，就是他一首紧盯的地方、

但那些买家，都被神父厉声呵斥，赶了回去。

“迂腐的老东西，你难道想不明白吗，只要你卖掉这些己经死去的尸体，你就可以有钱养活其他还活着的小家伙了。”买家说的没有错，只要神父将这些死掉的孩子卖出去，他就可以有一笔钱，能够让其他人活下去。

回应他的只有神父敲打下来的拐杖。

“为什么？”白心安问道。

他不理解，既然那些人己经死了，为什么不将他们卖出去，来让他们继续活下去。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也会和那些孩子一样。

“。。。。。”神父看了一眼白心安，他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悲哀。

他知道，这个男孩会有这样的思想不能怪他，而要怪这个扭曲的世界。

“孩子，我们本就卑微如尘土。”

“不能再让苦难夺走我们的人性了。”

“否则，我们就会变成那被苦痛塑造的，扭曲的怪物，不要成为怪物，我们是人类。”

“我给不了你更多的东西，但最起码，我身为你这几年的监护人，我要告诉你，什么是基本的人性。”

“不要变成吃人的怪物，不要变成杀人的魔鬼。”

“我们不能以掠夺他人的生命而生，更不应该亵渎每一个在苦痛中逝去的死者。”

“他们己经足够痛苦，不要再打扰他们安静的永眠了。”

“我们也己经足够痛苦，不要再让自己的身上背负更多的罪孽了。”

“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若丢掉最基本的人性，我们和那些野兽，和那些爬在尸体上啃食腐肉的蛆虫，有何不同。”

在皎洁的弦月下，神父坐在教堂里落满灰的椅子上，一遍一遍的讲述着白心安不曾听懂的话语。

白心安是个孩子，他理解不了。

苦痛，人性，尘土，蛆虫。

他听不懂。

在神父讲述这些的时候，他甚至分心去看了教堂中间的那个神像。

那是一个没有脸的断头神像，只有躯体，头却断掉了。

这个教堂供奉的又是哪位神明。

白心安同样不知道。

神父的话语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当白心安转过身去时，他发现，神父己经睡着了。

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累了。

白心安为神父盖上了一层毛毯，然后来到了神像的面前。

他曾无数次的见到，神父曾无数次低头叩拜神明，可这些都显得毫无意义。

白心安随处找了一个地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等天亮起来的时候，神父聚集了所有人。

除了神父，这个教堂里就只剩下了七个孩子。

一共只有八个人，神父和之前一样，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烧开的热水，还分了一些发霉的黑面包。

“孩子们。”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神父站在了高台上，站在了雕像的下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神父的身上，好像他比那座神像更为伟岸。

“我老了，我的腿己经走不动了，手也伸不开了，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你们了。”

“我联系了一位热心的好人，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将你们接走，远离这个乡村。”

“你们记住，要听她的话，做一个好孩子。”

除了白心安以外，几乎所有孩子都对神父表达了不舍，神父照顾了他们这么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白心安知道，神父说的都是真的，他己经无力再抚养这些孩子，如果不将他们送走，他们就会成为这里的一份黄土。

谁也不知道，神父口中的过一段时间是多久。

也许是明天，下星期，下个月，明年。

都有可能。

在那位好心人来到之前，他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过了一个月之后。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黄昏。

神父死了。

白心安是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

他不是死于疾病，不是寿终正寝，他是，被人从后面，用斧子砍在了脑袋上，死了。

他早上做了祈祷之后，还微笑着和他们说，今天他打算去多要一些食物和捐赠，但是，本该在中午就回来的他，却迟迟没有回来。

白心安出去找他了，这个乡村不算大，再问一下村中的人，只用了一会的时间，白心安就找到了神父的踪迹。

随后，他找到了神父的尸体，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些食物的残渣，这些残渣洒落在了地上，被雨水和他的血水浸泡。

“。。。。。”

就连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也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弱者是无法善终的，因为命不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是谁动的手？

白心安不知道，或许是那想要吃孩童的富豪，或许是上一次和神父起冲突的买家，或许是其他人。

他不是侦探，他也没有任何证据。

他不能将这具尸体带回教堂，这会吓坏其他的孩子。

白心安打了个响指，手中出现了一小团火焰，点燃了神父的尸体。

他或许应该给神父挖一个坟墓，做一个棺材，但是，那样太耗费体力了，他只有十岁，他没有那种力量。

他只能点燃神父的尸体，至少，好过被周围的野兽分食。

烈焰倒映着少年稚嫩的脸庞，他眼中的光辉逐渐消失，犹如暗淡的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