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沙客

沈槐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下午碰了那面该死的青铜镜。杭州河坊街的老周记古董店向来以"假货比真货多"闻名，作为暑期兼职的大学生，沈槐的工作就是用鸡毛掸子拂去那些做旧工艺品上的灰尘。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铜汁一样从橱窗泼进来，他擦到第三排货架时，角落里一面蒙尘的青铜镜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这玩意儿居然是真货？"沈槐嘀咕着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镜缘就感到一阵刺痛——镜框上突起的云雷纹不知何时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顺着繁复的纹路渗入镜面，那些阴刻的线条突然像血管一样鼓动起来，镜面泛起诡异的青灰色涟漪，浮现出五个血字："癸卯年异星归"。

沈槐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镜中的自己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下一秒天旋地转，后脑勺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刺眼的阳光让他本能地闭眼，再睁开时，河坊街嘈杂的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他躺在一个中式庭院里，身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西周摆满造型古怪的盆栽，远处隐约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胖子你他娘又把我的战国帛书当餐垫！"

战国帛书？沈槐一个激灵坐起来，这个词汇他太熟悉了——《盗墓笔记》里吴邪的铺子不就经常出现这种东西吗？还没等他理清思绪，脖颈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后背狠狠撞上身后的白墙。一张俊美到近乎锋利的脸近在咫尺，漆黑的瞳孔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沈槐瞬间认出了这张脸——张起灵！活生生的张起灵正用看死物的眼神盯着他，拇指按在他的喉结上，随时能捏碎他的气管。

"你不是此世之人。"张起灵的声音比他的手指更冷，沈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兵器味道，混合着某种古老的檀香。求生本能让沈槐下意识使出大学防身课教的擒拿技巧，右手扣住对方手腕往外翻，左腿屈膝顶向对方腹部——这招在对付色狼时百试百灵。但张起灵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沈槐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双手就被反剪到背后，脸颊被迫贴在粗糙的墙面上，嘴里尝到了石灰粉的苦涩。

"小哥？这谁啊？"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闻声跑来，沈槐的心脏狂跳——是吴邪！比书中描述的更年轻，眼角还没有那些沧桑的细纹。张起灵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乌黑的短刀。沈槐认得那把黑金古刀，顿时浑身发冷，他不会刚穿越就要领盒饭吧？刀光闪过，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张起灵只是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甩在沈槐后颈上。那滴血像活物一样在皮肤上滚动，突然渗入毛孔消失不见。

张起灵的眼神变了，他松开钳制退后半步，黑金古刀却仍在鞘中嗡嗡震颤。吴邪惊讶地瞪大眼睛："小哥的血居然...等等，你后腰上是什么？"沈槐还没从差点被掐死的惊吓中回神，就被吴邪扯开T恤下摆——他后腰那块从小就有、形状像扭曲文字的胎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卧槽！"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这他妈不是鬼玺上缺的那一角图案吗？"

沈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穿越了，穿进了《盗墓笔记》的世界，而且似乎还带着什么不得了的"身份认证"。张起灵始终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目光像X光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无数遍。首到吴邪递来一杯热茶，沈槐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筛糠。"说说吧，"吴邪在他对面坐下，"你是怎么出现在我院子里的？还有这个——"他指了指沈槐脖子上被张起灵掐出的淤青，"通常小哥不会对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

沈槐捧着茶杯，热气熏得他眼睛发酸。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是看了八本《盗墓笔记》的现代大学生？说碰了面青铜镜就穿越了？正纠结时，一首沉默的张起灵突然开口："青铜镜。"三个字像闪电劈开迷雾，沈槐猛地抬头，发现张起灵不知何时拿走了他口袋里的学生证——那上面还别着老周记古董店的工作牌。"你认识那面镜子？"沈槐脱口而出，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张起灵的眼神更冷了，他走到沈槐面前，居高临下地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青铜碎片，边缘的云雷纹与划伤沈槐的那面镜子一模一样。

"西周的，"张起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张家的东西。"吴邪和胖子倒吸一口冷气，沈槐却注意到张起灵说"张家"时嘴角绷紧的弧度。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窗棂哗啦作响，黑金古刀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最后竟然"锵"地一声自行出鞘半寸。张起灵一把按住刀柄，目光却死死锁住沈槐："明天跟我们去个地方。"这不是邀请，是命令。沈槐咽了口唾沫，他注意到吴邪欲言又止的表情——铁三角从来不带外人下墓，这个规矩连他这个读者都知道。

夜幕降临时，沈槐被安排在厢房休息。他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回想青铜镜上那句"癸卯年异星归"，后腰的胎记隐隐发烫。窗外月光如水，他突然看见张起灵悄无声息地站在院子里，黑金古刀横在膝上，像一尊守护神又像一个监视者。更诡异的是，当月光照在刀身上时，沈槐分明看见那些古老的纹路正随着自己的呼吸频率明灭闪烁，仿佛这把千年凶器与他这个穿越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