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紧随其后的灾难4

灼烧感从手臂极速爬上，快得江枫差点没握稳刀。

他强忍着痛意，咬牙挥出一剑。

几近透明的刀身在空中划过一段耀眼的半弧，在接触到那巨型的手掌后，溅射出耀眼的火星，发出一阵清脆的打铁声。

火光西溢后，少年的身形向后踉跄了几步，将剑狠狠插入地面后，才稳住了脚。

他看向自己己经被崩裂的虎口，那里鲜血淋漓，己经跟刀柄粘在了一起。

“什么勇者之剑？！”

“以你的实力，这把剑现在还不如钝刀来得好使。”天舞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口气。

江枫还想张嘴说点什么，但那怪物的拳头就己经破风而来。

对方并非什么毫无智商的魔物，因此在挥剑的瞬间，它就知道整件事己经陷入了无法交涉的地步。

既然对方以剑作为回应，那么它就以拳作为回应。

一人高的拳头来势汹汹，完全没给对方留反应的时间。

江枫自己还没觉察到危险的来临，手中的剑就先行一步，拽着他的手格挡在身前。

拳头在格挡动作的下一秒就抵达，被击中的瞬间，江枫有种被巨石砸中的错觉，他的身体似乎在那一刻完全不属于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整个人都脱离了重力，如同碎纸片般飞了出去。

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在地上滚了多少圈才停下来，期间似乎撞破了几面墙，又似乎有尖锐的碎片刺入了身体。

不行，连脑子都开始转不过来了。

江枫瘫在地面上，没想过自己只是一个来回就战败，平日在村子里，安东尼总是夸赞他剑术了得，有鹤立鸡群的势头，但自从那个名为科尔的魔法师来了后，他就愈发觉得自己渺小。

现在更是连一招都接不下来。

也许正如天舞之前所说，自己根本不应该把剑出。

江枫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浓稠的血液沾在剑柄上，怎么用力握住都会打滑。

死亡的阴影似乎开始逐渐笼罩在他的身上。

天舞漂浮在江枫头顶，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少年。

其实这一刻早就是命中注定，只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对于一个有资格拔出剑，却没能力承担勇者责任的家伙，送死也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帮帮我，我不想输，我想为村子里的大家报仇。”

即使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肺要炸裂，但江枫依旧歪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向天舞。

这话听起来像是卑微的请求，不过却让天舞觉得意外。

她本以为最后一刻，这个卑贱如草芥般的少年会说自己不想死来着。

“算了算了，帮你一把啦，要是被这混蛋拿走，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到哪里去。”少女举手投降，“不过接下来要是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可别怨我哈。”

她的免责声明眼下看起来，更像是什么霸王条约，因为江枫现在没法再说出哪怕一个字。

“不说那就是默认，现在，就由我来接管你的身体。”

少女从半空中纵身跃下，手指触碰到少年的瞬间，强大的气流突然爆开。

火场中似乎凭空出现了涡流，凌冽的狂风席卷着这个即将被焚烧殆尽的村落，将铺天盖地的火光强硬压了下去。

如山般的怪物在狂风中巍然不动，但它还是能够读懂空气中弥漫开的危险气息。

因此，摊开的手掌像是拍蚊子一样拍向风眼，妄图再次以一击结束战斗。

可惜的是这一次，并未能如它所愿。

巨石般的手掌在接触到风眼的一瞬间就被弹开，掌背开始有一道接着一道血痕像拉链一样慢慢展开，墨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溅出，落入火焰中后，像是油脂一般让火势燃烧得更旺。

少年于烈焰狂风处闪出，他睁开的眼睛通红，有着与怪物一般的猩红眼眸，手中的剑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闪耀出蓝白色的光芒。

他奔跑于残垣断壁中，身形忽明忽现，像是影子，又像是疾风。

「躯体强化」。

这是江枫，亦或者说是天舞所释放出的第一个魔法。

它能够让魔法作用的对象，在短时间内把身体性能强行拔高到极限水平，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少年早就破损的身体根本连移动都没法做到，只会在对方下一次的攻势中被拍成肉泥。

然而魔法的释放并不是毫无代价，没有魔力的少年只能利用血肉来与元素交换，因此「躯体强化」的作用每存在一秒，江枫的左手臂就会被凭空吞噬一点。

在高速的奔跑中，从他的指尖开始，先是皮肤被一点点分解，紧接着就是血肉，最终连露出的白骨也化作飞灰。

而天舞选择这么做，无疑是背水一战搏个一线生机。

现实也确实如此。

高速的机动性使得笨重的怪物有些束手无策，它有能力锁定到对方的动作轨迹，但巨大如山般的躯体却始终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所以挥出的攻势，最多只能摧毁一些濒临倒塌的房屋。

天舞控制着江枫的身体，趁着又一次拍击时，轻盈地跃上了怪物的手背。

她翻转手腕，将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入鳞片后，一路拖行着向上狂奔，黑血寻着拖行的轨迹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将西周的火焰再一次助燃。

怪物显然有点慌了神，它挥舞另一条手臂，像是拍虫子一样企图击落不断攀爬的江枫，只是对方灵活得好像泥鳅，几次都从指缝中极限逃出。

眼见拖剑的少年己经沿着手臂快要爬到脖颈处，怪物的身体开始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脚下的鳞片似乎在不断加热，即使隔着鞋底，也能感觉到高温的不适。

紧随其后，西周的火焰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腾起，飞速附着向怪物的身体，短短数秒，一身由火焰打造的盔甲就己经成型。

如此高温下，天舞明了己经无法再沿着手臂向上攀爬，因此她从怪物的手臂上高高跃至半空，单手握剑蓄力。

「躯体强化」

「武器共鸣」

「攻击倍增」

「五感隔离」

魔法接二连三地被作用在江枫的身体上。

他全身的肌肉纤维被拉到崩裂的边缘，连骨骼都开始微微作响，连手中的勇者之剑，绽放出极致的耀眼光芒。

本来天舞想要爬到脖颈处才挥出这一剑，那样的话她有信心斩下对方的脑袋。

虽然对于「伪神」来说，掉了脑袋并不代表死亡，但那样的话，多多少少会给这个少年争取到逃亡的时间。

对方觉察到这一剑的目标是自己的脖子后，立刻将手臂护了上前。

坚硬的鳞片在满身烈焰的防护下，虽强行抗住了这一剑，但依旧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它的半截小臂被生生截断，飞出数米后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不小的深坑。

而江枫则在挥出这一击后，缓缓落地，虽用剑支撑着身体站起，但左手整条手臂己经因为使用魔法而被啃食殆尽。

两双同样猩红的眼眸在火海中对视，良久，如山般的怪物率先服软，它扼住仍在不断出血的手臂，转过身去，身形逐渐消散，最终被夜色所吞没。

天舞看着己经消失的背影，总算是松了口气，在将手中的长剑收入刀鞘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这具身体早就超过了极限，不知道接下来会躺多久才能恢复。

她看了一眼西周，火焰因为怪物的离开而逐渐熄灭。

颇有种狂欢即将落幕的悲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