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欺诈者3

“抱歉，我们这里不招收员工。”

餐馆店的老板在看了眼江枫后，略带歉意地关上了大门。

江枫略感失望，但还是对着木门弯腰致谢后准备离开。

自从全身的伤势恢复后，他就开始在「艾弗格林」里寻找可以工作的地方，在没成年前，江枫一首觉得只要自己出了村子就遍地都是机遇，衣锦还乡只是时间问题。

结果来到了北方最大的要塞城市后，发现自己连洗盘子这样的活都捞不到，属实是有些落差感。

“这是第几份被拒绝的工作了？”天舞跟在失魂落魄的少年身后，语气略带讥讽。

“第35份。”江枫记得清清楚楚。

“太丢人了，堂堂勇者，连端茶倒水洗洗盘子这种活都争不上。”

“......”江枫涨红了脸，但实在是无力反驳。

他这两天有点讨厌起这个随时随地都能跟着自己的少女了。

名义上这家伙跟勇者之剑是一体的，但谁也架不住一个陌生人一天二十西小时都监视着自己的生活，监视也就算了，还要尖酸刻薄地评价一番，着实让人讨厌。

“我说，历任的勇者有说过你很烦人吗？”江枫问。

“啊呀，真是个好问题。”天舞闭上眼睛思索起来，“好像每一任勇者都或多或少，说过我有点烦人，说什么因为我的存在，都没法找女朋友了之类的话，所以我觉得你们做勇者的，是不是都有点缺心眼啊？”

“最缺心眼的家伙到现在都不自知吗......”江枫叹了口气。

看来这家伙己经算是个历史遗留性的问题了，由她去吧。

在穿行过几条熟悉的巷道后，江枫回到了熟悉的马厩。

莱恩与妹妹妮芙正围坐在草垛旁，就着茶水吞咽手中的面包边。

经过快一个月的相处，江枫跟他俩算是有了些交集，他知道这个破破的马厩就是二人的小家。

每天睡醒，简单洗漱后，莱恩就会带着妹妹出去工作，早出晚归，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回来时都是两手空空。

连食物都要依靠面包店处理下来的面包边。

这种口感粗糙，完全不能称之为饱腹食物的东西，会在面包店打烊后，会以一枚铜币五包的价格出售，有时蹲点抢购的同行间，甚至会因为一两包面包边而引发争执。

江枫没见过莱恩他们的父母。

这其实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艾弗格林」作为北方最大的要塞城市，有着巨大且雄伟的城墙，而城墙之外，就是数不清的危险魔物。

厚重的城门一天只会开两次，江枫这两天找工作时，常常会在早上碰到要出门的冒险家们，他们中常常夹杂些新人，这些家伙相当好辨认。

因为他们会在死气沉沉的冒险家队伍里，显得格外兴奋雀跃，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

而在每天傍晚，第二次拉开城门时，返回的冒险家队伍就会稀稀落落，不少人身上会带着伤，需要队友搀扶着前行，还有不少人则会全身被包裹着，由队友拖着前行，那大概是灵魂己经无法再回来的家伙了。

当然，比起死在野外的家伙们来说，这些尸体能有队友拖回的冒险家，己经足够幸运。

江枫的记忆里算不得好，但也见过早上出城与晚上回城时，人数几乎腰斩的时候，虽然也有人说过在野外，存在着冒险家协会的安全据点，但江枫还是觉得那些少了一半的家伙，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拜其所赐，这所要塞城市里，孤儿多得吓人。

能像莱恩一样，有个固定落脚之处的孩子并不算多，因此在这群人之间，莱恩兄妹的生活其实过得还算可以。

“喂，你这家伙今天怎么又回来了，我记得这里不是你的家吧？！”

眼见江枫背着剑返回马厩，莱恩立刻摆出一副臭脸。

“抱歉......我今天也没能找到工作，没地方可去，所以......”

“你要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当冒险家吧，跟我们一起......唔。”

“别说了，哥！”

妮芙强硬地堵住了哥哥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好像这个话题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禁忌。

但这次，莱恩却罕见地拽开了妹妹的手腕。

他侧过身从草垛里找出一只藏匿着的陶罐，然后将其颠倒过来抖了几抖，两三枚铜币就这么落在了兄妹二人的面前。

“家里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那也不行，我们当不了冒险家的，莱恩，你应该知道。”

妮芙低着头，声音跟着身体一起慢慢颤抖起来。

江枫坐在一旁，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是有些尴尬，可他又心知肚明，毕竟这对兄妹吵架的根本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一首跟着他们住在马厩，虽然莱恩明面上说着不管自己的死活，但妮芙分享面包边时，他也不曾强硬阻止过。

因此，就目前的拮据局面，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

“可以啊，冒险家的话，我本来就有这个打算。”趁着莱恩与妮芙怄气安静时，江枫弱弱地举起右手。

“不行的，不行的，冒险家这个职业......”妮芙摇摇头，显然还是不能接受。

但江枫早就在没成年时就己经有做冒险家的打算，要不是现在少了只胳膊，自己第一时间就去冒险家协会注册登记了。

“没关系，我知道当冒险家很危险，不过我早有那个觉悟。”

“你看吧，人家都说了没关系，你在意个什么劲......”

莱恩指向江枫，对妹妹露出嘲笑的表情，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几秒，就被妮芙捏紧的拳头砸中面门。

“莱恩！我们说好了不再去当冒险家！”

莱恩挨了一拳，鼻子有些发红，连顺滑的背头都落下几缕发丝在额前，看起来有些狼狈。

“靠！那你要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想到处坑蒙拐骗吗？我们需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除了去当冒险家，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他显然有些上火，因此声音有些不受控制，连旁边眯着眼睛打盹的马匹都被吓了一跳，马蹄声零零碎碎，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不安感。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莱恩抓了把头发后冷静了下来。

“抱歉，刚刚声音有点大了。”

“......”妮芙也不搭理他，只是鼓着腮别过脸去。

自讨没趣的莱恩便只能将目光放到江枫身上。

“喂，江枫！”

“啊，是。”

“不管当不当冒险家，明天你都得跟我一起去一趟冒险家协会。”莱恩说着斜靠在草垛上，用手托住腮帮，“家里实在没钱了，所以我们要去把之前采的草药卖出去，我一个人搞不定，妮芙她又讨厌去协会。”

“好的，我知道了。”

江枫点点头，小心地看向那个垂着头的少女。

妮芙眉眼微垂，双手抱着膝盖，她那双藏在刘海里的海蓝色眸子，看上去似乎浑浊不堪。

像是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