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祖母遗言，血海深仇（上）

星引之力，如同撕裂空间的利箭。下方壮丽的山河大地、繁华城镇、浩渺湖泊，都化作模糊的色块向后飞掠。小布紧咬牙关，体内灵力在《周天星辰引》的催动下疯狂运转，与体外的星引之力共鸣，将速度推至极限。波比悬浮在他肩头，翠绿光芒全力展开，形成一个流线型的护罩，抵御着恐怖的速度带来的罡风撕裂。它沉默着，但意念始终紧绷，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意外。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每一息都像一年般煎熬，每一刻又怕赶不及那最后的相见。

终于，熟悉的翠屏山脉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那道横贯长空的星痕在靠近青溪村上空时骤然收敛，光芒散去，小布的身影如同陨石般轰然坠落在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槐树下，激起一圈尘土。他顾不得气血翻腾，甚至来不及收敛周身逸散的强大气息和点点星辉，如同一头发疯的蛮牛，朝着那间记忆中的小院狂奔而去！

“祖母！祖母！我回来了！小布回来了！”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呼喊，瞬间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小院依旧破败，篱笆歪斜。然而此刻，院内外却聚拢了不少村民。他们脸上带着悲伤、同情和一种面对巨大变故时的茫然无措。当看到浑身散发着惊人气势、眼中赤红、状若疯狂的小布冲来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眼中充满了敬畏与陌生。这还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被他们视为怪物的孩子吗？

“小布！是…是小布回来了！”有人认出了他，惊呼出声。

“快！快进去！英婆婆她…她快不行了！一首在念叨你…”一个年长的妇人抹着眼泪，指着那间低矮昏暗的茅屋。

小布如同一阵风般冲了进去，带起的劲风几乎掀翻了门口的人。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一丝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衰败气息。一盏如豆的油灯在桌上摇曳，映照着土炕上那个枯槁得几乎脱了形的身影。

英老汉佝偻着背，像一截失去生机的老树根，守在炕边，紧紧握着老伴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听到动静，他浑浊的双眼迟缓地抬起，看到冲进来的小布时，那早己干涸的眼眶里，瞬间涌出浑浊的泪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抓着英婆婆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支撑。

“祖父！”小布扑到炕前，噗通跪下，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祖母，却又怕碰碎了什么。

“祖母…祖母！小布回来了！小布回来了！您看看我！看看我啊！”他的声音哽咽破碎，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似乎是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呼唤，炕上那沉寂的身影，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英婆婆紧闭的眼皮，艰难地、如同粘连了万钧重物般，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那曾经慈祥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灰败，如同蒙尘的珠子。她的目光吃力地移动着，终于，极其缓慢地，聚焦在了小布满是泪痕的脸上。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光亮，在那双灰败的眸子里亮起。干裂的嘴唇，几不可察地蠕动了一下。

“小…小布…我的…孙儿…”声音气若游丝，却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小布破碎的心。一只枯瘦冰凉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颤巍巍地伸向小布的脸庞。

小布连忙将自己的脸凑过去，紧紧贴住祖母冰冷的手掌，感受着那微弱的颤抖，泣不成声：“祖母！我在！孙儿在！您别说话，省点力气…我…我这就给您输灵力，我有办法，我有仙丹！波比！波比快…”他语无伦次，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没用了…”英婆婆的手轻轻在小布脸上了一下，那动作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时候…到了…有些话…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她浑浊的目光越过小布，似乎穿透了茅屋的屋顶，望向了那虚无缥缈的、令人绝望的九天之上。

“你爹…英凯…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他…不是病死的…更不是摔死的…”英婆婆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丝尖锐的痛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你娘…青漪…她…她也不是凡人…”

小布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祖母，连呼吸都忘了。波比也瞬间收敛所有光芒，意念紧绷到了极致。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你娘…是天上的…神仙…是那…莲花池里…最美的仙子…”英婆婆的眼神变得悠远而哀伤，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回忆，“她…厌倦了天上的冷清…偷偷下凡…来到了咱这翠屏山…救了你爹…两人…就…看对了眼…”

“你爹…一个砍柴的穷小子…书读得不多…心肠却比金子还亮…他…不嫌弃你娘来历不明…你娘…也不嫌弃咱家穷…就在这间破茅屋…他们…拜了天地…”英婆婆的嘴角，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在笑，泪水却顺着干枯的眼角无声滑落，“那段日子…真好…你娘…学着生火做饭…手上烫了泡…你爹…砍柴回来…总会给她带一捧山里的野花…日子清苦…可…有盼头…后来…有了你…”

“你出生那天…眉心…就带着那朵…青莲花…”英婆婆的目光移向小布的眉心，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你爹…给你取名小布…说…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愿你…像山间的青溪…平凡…喜乐…”

“可…好景不长…你刚满三天…那天…天…突然就黑了…”英婆婆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午后，“轰隆隆的雷…像要把天都劈开！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群…穿着金光闪闪盔甲…像庙里天神一样的人…驾着云…就…就落在了咱家院子上空！”

“为首那个…凶神恶煞…眼珠子像铜铃…手里…拿着…能发雷光的锤子…”英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恨意，“他…指着襁褓里的你…骂你是‘孽胎’！你爹…你爹他…抄起门后的斧头就冲了出去…他…他冲着那天神一样的人喊…‘谁敢动我妻儿！’…”

英婆婆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枯瘦的手死死攥紧了小布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一道…那么粗…那么亮的雷光…比水缸还粗…就…就从那锤子上劈了下来！正正…打在你爹身上！”英婆婆的声音凄厉得如同鬼啸，“你爹就这样没了，凯啊，我的儿啊——！”

最后一声哭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