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破境

玄灵历一万五千零二十七年，冬月。

三仙观的雪比往年下得早，山门前的老柏裹着银装，符箓堂的铜铃却被烤得暖融融的。

陈永安在院中的火盆里添了松枝，火星子噼啪炸开，混着丹香飘出窗棂。

谢钰菲盘坐在后山水帘洞的灵泉边，手中的青瓷瓶还留着欧阳长河的体温。

这是天机阁送来的最后三粒中品聚灵丹，她含着一枚，灵力如活鱼般在经脉里窜动。

符案上的【云笈符录】被山风掀开，星纹图谱与丹香缠绕，她忽然想起陈永安说的"符道与丹道原是一体"，此刻竟有了新悟：符纹走的是灵气脉络，丹气润的是经脉根基，两者在丹田气海交汇，竟凝出团幽蓝的光。

"轰——"

灵泉突然翻涌，谢钰菲周身腾起蓝光。

她睁眼时，见七枚铜符铃在洞顶排成北斗状，第八枚"嗡"地轻鸣。

这是炼气后期大圆满的征兆。

洞外传来陈永安的旱烟杆儿响："好个谢钰菲！十五层大圆满了？"他掀开草帘进来，刀疤被热气蒸得发红，"我在符案前都听见这静室内的灵气炸响，比放爆竹还热闹！"

谢钰菲抹了把额角的汗，袖中素帕的蓝花被灵力温得软乎乎的："师父，我突破时，符纹和丹气在气海绕了三圈，竟把【古符残卷】里的'星髓引灵'悟了个大概......"

"悟了就好！"陈永安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是我攒了十年的符笔，笔杆用后山石楠木削的，你且收着。"他忽然咳嗽两声，"那啥......我前日闭关，也突破到十西层了。"

谢钰菲愣住："师父你......"

"别用那眼神看我！"陈永安梗着脖子，"我在丹房蹲了七日，把欧阳那老家伙给的聚灵丹分了两粒。你当就你能突破？"他掏出烟杆儿点上，火星子映着雪光，"再说了，观里得有人压阵，血魔宗的余孽还在南边晃悠呢。"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咔嚓"一声。

欧阳长河裹着鹤氅走进来，发间的冰魄菊被雪水浸得更白："陈老头又吹上了？我昨日在灵茶田闭关，也到十西层了。"“哟！炼气期大圆满！”她看了眼谢钰菲，眼里浮起笑意，"你这小丫头，倒把我们这些老骨头比下去了。"

谢钰菲慌忙起身，却见欧阳长河手里端着个粗陶碗："刚从灵植园那边过来，苏桃熬了参汤，说是给突破的人补补元气。趁热喝了。"

谢钰菲接过碗，见到碗底沉着几粒丹丸，还没开口询问，欧阳长河就忙解释道："底下的那可不是渣滓，这是苏桃新炼的清元丹，能稳灵气。"

“哎呀呀，冻死我了。”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喧哗，是周大牛裹着棉袍冲进来，他的发梢挂着雪碴："谢师姐！陈师叔！葛长老也突破了！"

他喘着粗气，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我方才去后山送灵鱼粥，见葛长老的火雀都在天上转圈，个个都叫得跟唱大戏似的！林长老说，葛长老修到了炼气后期十二层了！"

"大牛，你怎么光顾着说葛长老呀，还有林长老呢！"林婉儿跟着跑进来，手里攥着几张未画完的符纸。

"刚刚我在传道院画引灵符，见林长老的传讯符首冒蓝光，取下来一看才发现是报喜讯的，林长老他也修到十二层了！"林婉儿举起符纸，递给了谢钰菲，道："这是林长老让我送来的，说要给谢师姐看看他新画的【困魔符】！"

谢钰菲接过符纸，见符纹比往日多了道雷痕，正是她前日突破时悟的"星髓引灵"路数。她眼眶一热，忽然想起前日苏桃说的话："这观里的丹，不是给人拔高境界的，而是给人补底气的。"

一股灵鱼汤的香味从膳堂方向飘来。王二牛掀开门帘，怀里抱着个陶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苏桃姐让我送酸汤鱼！她说周宇和林婉儿也都突破了。周宇师兄修到了炼气中期六层，林婉儿师姐修到了炼气期五层！"

他把陶罐搁在火盆边，故作不经意的说道："那个......我......我也修到了西层了！"

"好小子！"陈永安拍了拍王二牛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守灵参棚三年，受日精月华最多，早该突破了。"他又转头看向正端着丹盘从丹房过来的苏桃，问道："苏桃，你呢？"

苏桃耳尖发红："师叔，我......我修到了炼气中期十层了。前些日子炼制清元丹时，丹香入体，竟把卡在九层的瓶颈冲开了。"她摸了摸丹盘里的玉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观里的聚灵丹还剩三粒，我想留给周大牛......"

"留啥留！"周大牛扯着嗓子喊，"我前日喝了三碗苏桃姐的参汤，今早打坐时，觉得体内有股子热流，这一不小心就突破了。"他挠了挠头，道："林长老说，大牛我也修到炼气中期七层了！"

“好，好哇！”欧阳长河望着满屋子热气腾腾的人，轻声道："当年咱开山祖师说'丹香养人，符火暖心'，今日才算见着真章了。"

她转头看向谢钰菲，道："你且看看，观里这些小崽子，哪个不是靠丹药补了底气，靠符道稳了心神？"

雪停了，谢钰菲望向窗外，三仙观的红墙在雪地里格外醒目。灵觉扫过三仙观，只见那周宇和林婉儿正在晒符场收符纸，符纸被阳光照得透亮；长老葛云带着火雀在灵茶田盘旋，雀儿们欢快的叫声清脆；林鱼生则蹲在门槛边画符，脚边搁着给王二牛的灵参籽；苏桃新调教的几个弟子在丹房学着添火，丹香混着周大牛的鱼香，漫得满观都是。

"谢师姐！"周大牛举着碗跑过来，又递上一碗："喝鱼粥！我加了苏桃姐的清元丹，喝了能稳境界！"

谢钰菲接过碗，热气扑得眼眶发酸。她望着观里的人，忽然想起【古符残卷】的最后一页："符道无巅峰，丹道无尽头，唯有人间烟火，可抵岁月长流。"

窗外的雪光里，十二只火雀振翅飞过，与符铃、丹炉的轻鸣交织成曲。可这美好的精致里，却出现了一抹很不合时宜的黑云团。

“全观警戒，是血魔宗来袭！”众人看向天边滚滚袭来的黑云，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