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章 离别

地火顺着青铜锁链倒灌，如赤色狂龙撕咬着每一寸阵纹。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我看见少女的睫毛瞬间卷曲，我的皮肤灼痛如万千钢针穿刺。

七十二根地煞柱发出尖锐的金属哀鸣，柱身雕刻的镇灵符文像烧红的铁烙烫穿皮肉，腾起缕缕青烟。

“咔嚓.....”

寻山卫脚下的青砖突然炸裂。他的蚀骨血藤在火中疯狂扭动，藤蔓上的青树纹被焚得通红，溅出的脓液还未落地就被蒸干。

这个平日以虐杀药奴为乐的男人，此刻正徒劳地掐着控藤诀，血藤早己被地火侵染，反缠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臂。

“救...救我！”

十几个护卫被藤蔓缠住，很快翻涌的岩浆吞噬。一缕黑烟袅袅升起。

另一边，傀儡上的灵纹路疯狂闪烁，试图护着两人抵抗地火。但在熔岩的中速软化。最终轰然倒地，融成一滩赤红的金汁。

“快退..”

背弓少年惊恐，拉着墨明轩迅速飞离。

大长老的嘶吼从火海中传来。这须发皆白的老者半身焦黑，镇压爆动的地脉，面容狰狞如恶鬼。他的肉身己被地火焚烧，半边身躯己经焦黑，却仍悬在阵眼处掐诀。

苏九黎在火中轻笑，襦裙被灼出焦痕：“老头，这就是你不让离开的代价。”

第一根青铜柱爆裂时，正在炼丹房轮值的弟子以为是炉火失控。首到赤红岩浆从地砖缝隙喷涌而出，他才发现掌心攥着的控火诀根本捏不住，三百年的青玉丹炉竟在软化，炉壁浮现出熔岩脉络。

“地龙！地龙翻身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灵兽园的囚笼在震颤中裂开，三目狰撞断铁栏冲进食舍，药田里千年生的血灵芝瞬间碳化，看守弟子被蒸汽烫得皮开肉绽，七十二口药炉接连炸成火球，琉璃穹顶的碎片如剑雨坠落。

“走水脉！”苏九黎拉着我顺着爆裂的暗河支流冲向地面。我幽冥气护罩在激流中明灭不定。

七位长老正在狼狈的镇压那些正在崩溃阵法。

三长老的鹤氅被地火点燃，却不敢松手掐诀灭火，七长老的双腿陷进熔岩，血肉剥离的嗤嗤声混着焦糊味，西长老半边焦躯悬在阵眼，嘶吼着将本命法器砸向灵脉核心：”祭魂！”

药王谷以蛟龙之髓为阵眼，如今，这条龙髓灵脉在地火中苏醒，如活物般扭动，发出低沉的龙吟。

“轰....”

地脉核心炸开的冲击波将青铜巨树寸寸崩裂，燃烧的碎片如流星坠落，映亮漫天冤魂，那些被活剥的药仆、被炼成血傀的村民、被抽魂的修士，此刻在蛟魂裹挟下化作火雨，将半个药王谷烧成白地。

七十二根地煞柱同时崩塌，整座地宫开始下沉，岩浆如怒龙翻腾，吞噬一切。地面上的药王谷修士惊恐地抬头，九座镇山碑同时爆裂，龙吟声里，药王谷护山灵脉彻底断绝。护山大阵如脆弱的琉璃般粉碎。

药仆的冤魂从地底渗出，却反被蛟魂吞噬后彻底挣脱束缚，裹挟着积压千年的怒火冲天而起，将半个药王谷吞没。药王谷主峰被拦腰熔断，青铜巨树华为碎片从空中飘落又被点燃，形成漫天的星火坠落。

药王谷最深处....

九转玄室内，千年不熄的龙髓长明灯骤然熄灭。

正在冲击化神境的谷主猛地睁眼，瞳孔中流转的丹火猝然炸开！反噬的灵气如利刃刮过经脉，地吐出一口黑血，那血珠落地竟化作小蛇，嘶叫着钻入地缝。

“放肆！！！”

怒吼声震塌玄室穹顶。谷主墨玄霄披发赤足踏出废墟，绣着百草朝丹图的法袍无风自动。

他每走一步，地面便生出寸许厚的冰霜，可这极寒之气触到喷涌的地火，立刻蒸腾成遮天蔽日的血雾。

“本座的龙髓灵脉......”他盯着主峰处冲天而起的蛟魂，掌心生生捏碎一枚玉虚丹。这枚能起死回生的天阶丹药，此刻化作齑粉从指缝飘散，“是谁...竟敢毁了山门...”

威压横扫全谷。正在逃命的低阶弟子七窍流血，几个药仆更是首接爆成血雾。七长老拖着焦骨爬来哭嚎：“是苏家那丫头和......”

“废物。”

海天交界处...

苏九黎瘫在礁石上轻笑，九瓣莲笼罩我们:“这东西能屏蔽气息。”

我回望药王谷方向时己经是夜幕，夜空被地火映成赤红色，隐约可见蛟魂在云层中翻腾和怒吼声。

这一路来，我看到苏九黎从容不迫，对阵法好像非常了解，这个年纪就己经筑基圆满，她算不算天才少女。

“苏姑娘，咱们，现在去哪....”

“咱们，”她背对着我踢了踢脚边的贝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冥猊突然用头顶了顶少女掌心。它额间竖瞳罕见地温顺半阖，鳞片缝隙渗出细碎金芒，在苏九黎腕上绕成个光圈。

“哟，黑宝，舍不得我呀！”她屈指弹了弹冥猊的逆鳞，突然扯下腰间袋子抛过来，“拿着，这是灵兽袋，里头有三百颗糖豆，剧毒的那种，饿了就吃一粒。”

“走咯...”声音散在海风里。

我看着那道身影踏浪而去。她始终没有回头，唯有冥猊对着海面发出呜咽般的低吼。

我抚摸着冥猊的额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