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 章 考核

天剑宗

九嶷山如巨剑倒插云霄，峰顶隐没在翻滚的云海中。

皑皑云雾中，有无数剑光如游鱼穿梭，隔着十里都能感觉到气势磅礴。云雾间隐约可见琼楼玉宇，飞檐翘角上剑气化虹，宛如天宫仙阙。

“快看，天剑宗到了”李铁牛兴奋喊到。

我仰头望着云海中游弋的剑光，听见慕容晓晓声音自身后传来。她指尖拂过剑柄凤尾纹，铜铃在袖间轻响：“可别被幻象吓哭哦。”

她掏出绢帕开始擦拭佩剑，这一路来我都没见这个丫头把剑拿出过：“等进了宗门，我定要拜入玉霄峰主门下！听说她的《飞凰诀》最适合女子修行！”

“就你？”司徒明手中鎏金扇展开，“连问心路都未必过得去。”

话音未落，慕容晓晓的剑鞘己经狠狠砸在他脚背上。

这些剑修把山守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虫子都飞不进去，姬小蛮嘀咕，“不知道我的蛊虫能不能适应这里。”

几只萤火虫大小的蛊虫从孔雀石坠子里钻出，刚接触到空气中游弋的剑气，就“噼啪”炸成几缕青烟，吓得她赶紧把剩余蛊虫塞回银铃。

此时，众人都来到千级石阶之下，仰头望着蜿蜒入云的考核路。石阶上凝结的露珠映着初阳，碎成满地金粉。

执事长老玄袍猎猎，手中火雷鞭凌空一甩，炸响惊雷：“开始，午时三刻未过千阶者，淘汰出局，三年后再来！”

话音刚落，人群如潮水般涌上石阶。我正要迈步。

“让开，让开！”

虬髯大汉撞飞三西人，冲在最前，铁塔般的身躯踏得石阶嗡嗡作响。

他刚跨上第三阶，忽地僵立不动，铜铃大眼泛起痴光：“哈哈哈！老子当上掌门了！快把琼浆玉液端来...”

“去你吖的...”瘦猴似的孙二狗一脚把虬髯大汉踹下台阶:“呸....让你嘚瑟，滚回家做你的春秋大梦！”

“妄念劫，都过不去，也敢叫嚣？。”慕容晓晓，冷笑一声，足尖点过晨露未晞的石阶，裙裾翻飞如灼灼红莲，像团烈火卷过石阶。

“发什么呆呢？”她在上方回头挑眉，手上剑穗摇曳着，二十级台阶己被她甩在身后。

锦衣公子司徒明手摇鎏金扇轻笑，向我踏步而来:“道友，我们又见面了，看来真是有缘..鼎峰相见。”

白露的冰蚕丝裙拂过石阶，每一步都在青石上绽开霜花。身后留下一串渐渐消融的冰脚印。

我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突然想起药王谷那个老丈的一口酒，我现在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以前就走过这种阶梯，我的办法就是在自己掌心刻字，在迷失时提醒自己。

我不慌不忙地踏上石阶。前面己经看不到人影，这些考验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在药王谷的那些年，我早就学会了如何在这种环境中保持清醒。

没多久我就出现在三百多阶，此时，突然天空突变，脚下狂风大凝聚化作无数铜镜。我知道自己己经踏上妄幻劫。

冷面剑修突然僵住，镜中映出他偷摸灵鹤被啄屁股的窘态。

他拔剑狂砍铜镜，剑气却反弹划破自己衣摆。围观弟子憋笑憋出猪叫：“原来这位道友亵裤绣小黄鸭！”

李铁牛憨笑着递上针线：“俺娘绣的鸳鸯被面更俊...”

“闭嘴！”红冷面剑修着脸狂奔，重剑劈出漫天冰碴。

青衫书生袖中的碧玉棋盘突然发烫，他脸色一变：“不好！我的...”他话音未落，脚下石阶突然浮现纵横十九道的金光棋格。

背着弓的少年，脚下金纹灵蜂倾巢而出，追得他抱头鼠窜：“哪个缺德的在台阶放灵蜂！”

罪魁祸首司徒明摇着鎏金扇偷笑，腰间玉葫芦暗藏蜂王浆。他抬脚欲跨上阶梯，突然被一道流光抽着倒退。

“无耻！”慕容晓晓，“妄幻阶上耍阴招？”

“你....司徒明一脸无奈。“大道争锋，何来规矩？我懒得理你。”

“好呀！慕容晓晓一脸坏笑，“你可得小心咯，别被别人抽飞了”

姬小蛮赤足踏过青苔，银铃缠着的脚踝闪过幽光。她突然蹲下戳了戳石阶：“柳知白！你又在台阶埋幻棋？”

青衫书生从雾中探出头，碧玉棋盘叮当作响：“小蛮妹妹，这次真不是我...”

一个时辰我出现在七百阶。浓雾突然裹住我的膝盖，等视野清晰时，我出现在熟悉囚牢里，我本能地后退，三条玄铁链正在收紧，陈管事烟黄色的指甲几乎戳到我鼻尖：“今日试赤蛟丹...”

我掌心突然灼痛，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这是幻境，我在过妄心劫”

我干脆盘地而坐:“陈管事，现在试丹，一会是不还得抽筋，你要试什么丹赶紧拿来，别耽误我考核。”

另一侧，慕容晓晓深陷血色幻境。红绫缠成襁褓状，她蜷缩在荒村枯井底：“娘……别丢下晓晓……”泪水尚未落地，忽被司徒明的狂笑惊醒。

“跪！都给本公子跪下！”司徒明用蜂王浆涂在扇骨，镜中幻象竟变成群蜂簇拥他登基。鎏金扇指着雾中王座。

现实中的李铁牛憨憨凑近：“师兄，你踩着俺了……”

我割开手指，血珠坠地，囚牢里地面出现裂痕，像蛛网一样向西周蔓延，将陈管事的虚影绞成碎片 牢房虚影轰然崩塌，阳光照在身上无比的舒服。

我继续向上迈步，每隔十几阶就出现身影，他们有的坐着的、有的站着发呆。

“是你....”

声音从上面传来，我抬头望去，墨明轩恶狠狠的瞪着我。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由心中苦笑，原来易容丹己经失效。

“你一个药奴，毁我山门，今天看你往哪里逃”

“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我冷笑道:“这里是剑宗，不是你的药王谷。”

“狗东西找死，”墨明轩大怒。“看我不捏死你。”

“青木手...”

我看见他手掌化作三丈碧爪当头罩下，我拧腰错步，凌空倒翻，足尖轻点青砖，凌空而起，跨过十几石阶一拳向他轰去，巨爪扑空在我原来所站的石阶留下了五道爪印。

轰。

墨明轩周身百草经文浮空形成屏障，我一拳砸在屏障上震得手臂发麻。那些篆文如有生命，顺着拳锋缠绕而上，眨眼间己捆住整条手臂。

“药奴就该有药奴的死法。”

我被缚的右臂突然筋肉暴起，手臂有青符文若隐若现，如藤蔓般的经文寸寸崩断。我旋身扫出贴地鞭腿。墨明轩惊恐避让被震退三丈。

“逼我用本命鼎，你够资格当药渣了！”墨明轩快速结出血印，三足药鼎在雾中显现。鼎身百草纹活过来般蠕动，每道纹路都丹道流转。石阶在鼎威下层层塌陷。

“收！”药鼎倒扣而下，我连忙运转蚀月诀脚下一股无形之力展开，当药鼎触及天灵盖的刹那，我双掌托天作势硬扛，足底腾起月白雾气，所踏之处青砖泛起霜纹，地脉之寒气顺着经络逆冲药鼎。

鼎内传出丹裂之声，墨明轩脸色骤白。我趁机翻身滚出镇压范围，身后百级石阶轰然坍毁，露出底下埋着的赤铜阵纹，竟是天剑宗用来增强阶梯的器胚。

阶梯上下传来陆陆续续的咒骂声：“要死滚远点！老子的护身符被蚀穿了！”

“淬体境硬撼筑基圆满...”司徒明的鎏金扇停在半空，“真是怪哉。”

“要死了！”一个胖子指着突然暴起的黑蛇惊呼。三丈高的黑蛇巨兽，二阶妖兽威压震得同阶修士口鼻渗血。

一道背弓的身影急速而来，少年衣衫猎猎拉弓搭箭，三支玄铁箭成品字形己离弦。箭镞与黑蛇同时杀向少年。

顿时，冲天火光照亮千级石阶，到处都是熊熊烈火。

“快过！”青衫书生柳知白率先惊醒，踏着被烧焦的触须跃上九百阶。半数修士紧随其后，他们人周身的妄心劫因阵法动荡而减弱三分。

此时，只看见玄冰箭，带出霜风暴。赤焰箭拖着长长的尾焰，三丈毒蛟立在火中，蛟尾扫过之处石阶尽成紫黑色。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另一别，冷面修士带着一个眼罩，令一只缺亮得吓人，少年做了伪装，但可以看出他英俊的脸，一头银发飘扬。

他的幻境里，九轮血日当空。护城大阵破碎的光斑像垂死的萤火，在滔天火浪中明灭不定。他看见守城统领被一道火链当胸贯穿，铠甲熔化成铁水，在惨叫声中浇在那人脸上。

“又是这里...”他齿缝间挤出嘶哑的低语。

“东侧！守东侧！”

熟悉的吼声穿透火海。冷面修士猛地转头，看见那道挺拔的身影一道身影的他正在挥剑斩断三道火链，残虹剑的锋芒在火光中划出凄艳的弧线。

“大哥，走啊！”冷面修士突然暴喝。幻境中的声浪撞在无形屏障上，化作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回音。

那男子回头看了冷面修士一眼。染血的面容在热浪中扭曲，那双眼睛清仿佛真的穿透时空看见了弟弟。

冷面修士浑身血液凝固。

“不...”他挣扎着想移动，却发现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逆转剑锋以身殉剑，以毕生修为源源不断地灌入手中的剑。

残虹剑出现逆转，剑气纵横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瞬间绞碎了十二名仇人。而他的肉身也随之龟裂，像一尊被锤碎的琉璃像。

西侧.

冷面修士看见，一个女子被九条焚天锁链，无情地洞穿了琵琶骨。少女发间母亲赠的冰魄簪寸寸龟裂，少女的身躯在铁链的绞杀下瞬间血脉轰然燃烧。爆散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血色冰莲，每片花瓣都折射着断剑寒芒。

“大...姐，”冷面修士的右眼突然暴起血丝，眼白瞬间爬满蛛网般的红纹。他下颌肌肉绷紧到极限，牙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一滴温热的血雨砸在眼罩上。

幻象突然切换。他看见幼年的自己蜷缩在母亲怀里，二姐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这个触感太过真实，甚至能闻到母亲熟悉的气息。

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冷面修士右眼充血，看着幻境中的女子咬破手指。指尖划过额头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战栗这根本不是幻象该有的温度！

“隐灵咒？！"

突然，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西方，老者踏碎云层而来，池面突然映出的法相，虚影遮天蔽月。

洗剑池沸腾如血，老者三千白发垂落间，每根发丝都缠绕着燃烧的陨星。洗剑池西周空间开始折叠。淬火池沸腾的铁水化作九条炎龙冲天而起。

老者大手一挥，焚天熔炉虚影笼罩上空。他抬手虚按，整座铸剑城地基轰然塌陷三寸，城内天家族人皆倒在血海之中，池中万剑被熔成铁水。

“墨儿...带着弟弟和妹妹走。”冷面修仙看见自己的母亲最后亲吻自己和姐姐额头。她引爆本命剑丸，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两人传送至密室。

“母亲...姌儿！！”

两道嘶吼同时在虚空回荡。

“不……！”冷面目眦欲裂，剑气失控暴走。剑气在他胸前犁出血沟，黑血涌出竟在空中凝成仇人脸孔。

“恨吗？”血脸咧开嘴角，“你连幻象都破不开...”

重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冷面修士嘴角扯出狞笑，反手将重剑捅入自己气海。“那就碎给你看。”剑气从七窍喷涌而出，周身三丈内的幻象如镜面般炸裂。漫天血雾中传来剑骨重铸的清鸣。

李铁牛摸出药散欲救，却被剑风掀飞：“师兄，幻象！都是幻象！”

冷面修士愣愣看着漫不远处大战的身影，嘴角不由发颤，“是他..他也逃出来了”

“别发呆了”李铁牛拉着冷面修士冲过最后十台阶，他回头喊道，“时间快到了，你们还打个什么劲。”

“天际悬浮的鎏金香炉己见底，最后一截香灰在剑气激荡中明灭不定”

当最后的钟声落下，鎏金香炉轰然闭合的余音里，我们三人跌出阵门。

我褴褛的衣衫下，被毒蛟撕开的伤口正渗出幽蓝冰晶 ，我打量着自己，不由得苦笑，要不是隐藏某些东西，我早就收拾这两个家伙了。

墨明轩的云锦衫只剩焦黑布条，羽凡的凤尾箭羽断了大半。

“小子，咱们走着瞧....”墨明轩咬牙道。

云层中降下金色光柱，精准笼罩在每个通过者身上。我看见光柱里漂浮着细小的剑形符文，这是天剑宗考核通过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