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 章 天澜花灯

返回宗门的路上，我们撞见一场人潮的逆流。三三两两的凡人挎着竹篮提着花灯，脸上充满着笑容。

“师兄，快看！”姬小蛮拽住胖子袖口，眼里跳动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这些人怎么都往一个方向挤？是不是前头有妖兽出现？”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赶着去天澜城赴花灯会呢！你闻......。”

他抽动着蒜头鼻，仿佛真能从山风中滤出糖霜与酒香，“糖人儿的焦甜味都飘到十里外了。”

那丫头，一双眸子发亮，“花灯！”她转身拽住胖子腰间玉带，“现在去还赶得上烟火不？”

“岂止赶得上！”胖子一个鹞子翻身避开她的爪子，“还能敢得上醉仙楼的佳酿开坛，那可是能喝醉筑基修士的好东西。”

他边说边抖开描金折扇，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哥的模样，“走着！”

暮色渐沉时，我们几人来到了天澜城外。远远望去，整座城池仿佛被无数星辰点亮，朱红的灯笼从城门一首延伸到视线尽头。

护城河上漂浮着莲花灯，河岸上有人正在放河灯，万千莲灯载着他们期许顺流而下，烛光在波纹里闪烁就天上的银河。

“借过！借过嘞！.....”

刚进城，就撞见赤膊汉子们扛着的金龙破开人潮，龙须上悬着的磷粉簌簌洒落，触地便绽作流萤。

龙头足有两人高，金灿灿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龙嘴时不时喷出火树银花。引来围观人群阵阵喝彩。

姬小蛮和胖子像没长大的孩童，兴奋地往人群里挤。

长街繁华，夜市喧嚣，灯火如昼。

街边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糖画、泥人、胭脂水粉的摊子挤得满满当当。

空气中飘着桂花糕的甜香和烤肉的焦香，混着女子们身上的脂粉味，竟有种令人放松的烟火气。

“喂，你看那个！”

姬小蛮和胖子像小孩一样，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转，他们奔向街角卖糖人的老伯，老者手法娴熟地将熬化的糖浆在石板上勾勒出各种形状。

旁边有几个小孩，手里提着小小花灯盯着糖人，不停的吞咽口水。

不一会儿姬小蛮举着三个糖人回来了，“吶，这个胖娃娃给朱师兄，这个兔子的归我！这个龙给你。

她将糖龙递给我。“小蛮，我不吃..小孩子才吃糖呢？”

糖浆凝成的兔耳朵在她齿间咔嚓碎裂，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她鼓着腮帮瞪我，活像只炸毛的灵兔。

糖人没吃完，两人又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跑去。

那是个卖面具的摊子，木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绘面具，檀木面具上绘着里的夜叉，各种狰狞面具，也有娇媚的狐仙，最显眼的却是一对鸳鸯面具，一黑一白，做工精致。

摊主是个笑眯眯的老头，见他们驻足，立刻热情招呼：“姑娘好眼光！这‘鸳鸯面’可是咱天澜城的特色，戴上它，保准姻缘美满！”

姬小蛮耳尖微红，却故作镇定地拿起黑色面具比划了一下，转头道：“太丑了，我要那个兔子面具。”

我看着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自己穿过人群去别处看看，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心中微微恍惚，己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凡尘景象了。

转过几条街，眼前的景象不由让我得驻足。整条街道上空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有展翅欲飞的仙鹤，有含苞待放的莲花。

中间的三丈高的走马灯旋转着，灯面上绘制着各种神话图腾，随着灯体旋转，那些人物仿佛活了过来。

我想起曾经的自己和家人过的花灯节，整个村里热热闹闹的，特别是古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

“公子，买灯吗？”

我独自一人看着花灯发呆，被突然叫声惊醒，落在街角里，一名素衣女子带着兜帽，正在卖灯，很是是奇怪。

因为她面前悬着只有一盏琉璃灯，灯芯不是火，而是一尾尾游动的银鱼，鱼尾摆动间，灯光流转如月光倾泻。

“这是幻月灯，用北海银鳞鱼的魂魄炼制的。一盏灯能燃半年不灭，可惜……”

女子说话温柔动听，戴着帽子看不出长相，但身材高挑。

“可惜什么？”我打量着花灯。

“鱼魂被困灯中，不得往生。”女子说的话很是奇怪。

“公子留步...”.我正要转身。素衣女子摘了兜帽，灯影照出一张苍白如瓷的脸。眉间仿佛有一道泪痕衬得她愈发楚楚可怜。

“奴家叫青瓷。”...公子是否见过一个叫青衣的少年。

她看见我沉默，说道:“公子别误会，我这一路来，见人就问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我盯着女子的眼神，他的眼睛确实很像那个少年......

我想起在药王谷林中那个少年，“他靠在岩壁上的身影仰起头，“你该丢下我的。”他嘶声道，“带着累赘走不出的。”

我当时着手上剑印没有说话。自吞噬那把狱剑后，逐渐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我掌心按在篝火上，却只传来迟钝的压迫感。

“名字。”我突然说。

“什么？”

“你的名字。”

少年愣了愣:“我..好..像...记不清了。”他吞吞吐吐的回答。

过了好久，少年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迸裂流血：“衣！....我叫衣！。被押进黑水渊那天，是你给我递过水！”

我看着女子期待的眼神。

“见过。”

“他....还活着？”她苍白的唇齿间滚了又滚。眼角泪光滑落。

“嗯”

女子突然踉跄栽过来，我本能掐起定身诀，却在触及她凡人气息时散尽了灵力。她额头抵在我胸口，细碎的哭咽声，被夜空中突然点亮的第一朵烟花盖住。

“他们都说阿弟死了。”她紧紧的抱着我，我知道，此时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一个依靠的地方。

“但河灯年年漂回岸边，灯油总剩七分满....”她突然剧烈咳嗽......

烟花在城楼上空绽放，化作万千流金。将整个天澜城映照得如同白昼。流火裹挟着硫磺味的死亡之美坠落。

孔雀蓝烟花恰好为我们笼上光罩，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眷侣在烟火下依偎。

人们指着天空欢呼，没人看见她嘴里咳出血染红我的胸口。

“如果..你见到他，把这个香囊给他。”女子从袖子拿出来的香囊交给我。

“姑娘放心，会留意他的行踪。”

姬小蛮的惊叫从远处传来，她手里糖画当啷落地，“师兄快看”

胖子用折扇遮住半张胖脸，扇面变成非礼勿视西个字在灵力催动下金光乱闪。

回程时姬小蛮一首偷瞄我手中的灯，朱贵则喋喋不休说着李侍郎家千金的事。首到山门前的古松下，姬小蛮拽了拽我的衣袖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刚才你给她喂了什么东西呀？”

“喂！..你倒是说话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