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 章 焚天漠

在休息中，耳边飘来他们的闲谈。

“听说坠星崖东边裂了道新峡谷？前日王记商队九辆大车全栽进去了。”

“哪有什么天裂？是玄珠岛的白氏在挖海眼！他们家的避水珠这两年涨价三倍，定是海底灵脉枯了。”

说话的是老者，一身穿灰布短打的老者挤进人堆。他背着的藤箱里探出半截罗盘，铜勺指针对准西南抖个不停。

“老丈，去哪儿回来的”？有人递过水囊。

“回无回渡寻亲。”老者掏出包梅子分给众人，我注意到他虎口有褪色的刺青那是千礁盟散修的标记。

“八十年前送胞妹出嫁，说好甲子归宁...”老者眼神迷茫，呆呆的看着来时的方向。

人群响起叹息。八十载光阴，对凡人来说己是生死轮回。

“您说的无回渡，可是古书上记载的尸解仙之地？”书生模样的账房凑过来，“听闻修士都在那儿兵解转世？”

老者含着梅核笑出声：“哪有什么尸解仙，不过是某教处理药人的水牢。”他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溅落的血珠在沙地上灼出小坑。

“瘴气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西南方传来闷雷，紫雾从西周涌来，紫雾中的呼啸如同万千婴啼，拉车的青骡突然人立而起。

老者抓把沙子甩向空中，沙粒悬浮成六角形阵列：“走巽位！”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拍在地面，黄沙腾起组成临时阵图。众人们慌忙互相搀扶着离开。

“您老真是神仙啊。”书生殷勤地搀扶老者，“可听说过蛟皇秘境最近要现世了？”

这些人走得很慢，黄昏时分才抵达铁索湾。现在又要休息。

“老丈，路上枯燥，给扯段古呗！”书生把水囊抛给藤箱老者，“过了坠星崖我们就分别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遇。”

老者梅核在沙地摆出星斗阵：“要说蛟族啊，得从“双月照海”那年扯起。彼时南海有支玄贝族，擅驭阴火...”

“可是玄珠岛白氏先祖？”书生突然插嘴，被旁边人瞪了一眼。

“玄贝族采珊瑚炼器，挖出块刻着化龙诀的龟甲。”老者梅核点向东南位，“蛟族当时还叫螭水部，两族同源不同道，为抢这龟甲斗了无数个甲子。”

疤脸商人突然削断半截指甲：“哄娃娃呢？真有化龙诀谁不藏着？”

“问得好。”老者梅核啪地炸开，“那年玄贝族圣女私通蛟族少主，带着龟甲残片叛逃。两族追杀时误闯归墟海眼，惊醒了海底古妖，这便是归墟教前身。”

车上铜铃无风自动，老者藤箱里的贝壳串突然断了线。

“后来呢？”书生听得入神。

“后来？”老者突然剧烈咳嗽，“玄贝族联合人族某教围剿蛟族，说他们偷炼邪术。其实哪有什么邪术...”他指着疤脸商人腰间的玉扣，“不过因为蛟族血脉藏着化龙机缘。”

书生蘸水在车板写字：“《海国志》载，蛟人泣珠...”

“泪珠化珠不假，但真正要命的是这个。”老者比划自己喉结，“成年蛟族喉间有逆鳞，炼成丹药可助修士渡心魔劫。八十年前那场拍卖会，那些大派为争片蛟鳞，把蜃楼海市削平了半边。”

“您老怎知这些秘辛？”书生搀老者上车。

“西十年前给珊瑚礁当过采珠奴。”老者掀起裤腿，小腿布满珊瑚状疤痕，“这些陈年血债，海底沉船里多的是。”

“接着讲啊！”书生一脸的执迷“蛟族灭了吗？”

“灭？”老者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现伤痕，显然是被波及的。“十多年前中元节，某教七艘宝船沉在龙绡海，知道船锚上缠着什么吗？”

“蛟须？”

“是活蛟筋。”老者眼底闪过幽光，“被围捕的那个蛟族，有个女的抱着婴儿和块龟甲残片坠海了。”

我们一路走来，同行的人在故事中渐渐离去。书生也走了，临别时还频频回首，显得格外不舍。

如今队伍里除了我和阿炳，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位半路加入的老者，他是一个散修筑基修为，还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

“阿炳，你先回去复命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炳疑惑地看着我：“那你呢？”

“我只是一个过客。”我叹了口气，“就不跟你回去了。”

我们低声交谈了几句，最终阿炳转身朝着海鲨帮的方向离去。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我转向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丈，听说秘境即将开启？”我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不知您老..可有办法混入秘境。”

“这秘境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老者眯着眼打量着我，“得先投靠一方势力，再凭本事争取那珍贵的名额。”

咸腥海风卷着符纸灰扑在脸上，我望着炳哥的驼队消失在坠星崖拐角。老者正在用梅核摆弄卦象，那个披着灰鼠皮斗篷的神秘人蹲在礁石上，斗笠压得看不见下巴。

“客官，己经到目的地了，”我向老者和那位带着斗篷的人道。“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老者告诉我穿过焚天漠后才是修士的势力，那里面有七十二座岛屿，有不同的势力。我必须找个势力才能入那秘境。

其中珊瑚礁是散修的势力，也是当年我父母所在地，我突然想起他们身上有像老者一样的标记，我大概也猜到他和玄阴教结仇，导致伤到根基，修为不进反退，后面来被迫远离珊瑚岛，落脚在太平村。

回想起来应该是玄阴教去药王谷办什么事，正好遇见天剑宗围捕冥猊，过来探查刚好遇见妹妹体内某种东西觉醒，导致周围出现灵气波动。难怪有个老东西说“药王谷一行...”

“我要去一个地方，正要穿越焚天漠，不如同行。”说话是个女人的声音，我第一次听见女子开口。

“巧了，老夫也正想去珊瑚礁。正好同路。”

我们三人同行，此时的焚天漠就像一片被诅咒的虚域，天穹低垂如血，被映成病态的橘红，太阳像一颗溃烂的眼球，悬在头顶，投下的光不是暖的，而是灼烧的痛。

连影子都是红色的，斜斜地拖在地上，像一道永远擦不净的血痕。

大地赤红，像被泼了血，又晒干了。地面到处干裂如尸骸之口。血红色浓雾笼罩，红土干得发脆，一碰就碎成粉，踏入者五感尽失，好像连时间都会停滞。

到处是光秃秃山丘，暗红色的岩层如同干涸的血痂，在高温中开裂巨大口子，没有草木，连根枯枝都找不着。仿佛一片死地。

沟壑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弥，弥漫着漫猩红雾气熏得人眼睛发涩。偶尔有热风从底下窜上来，热气波纹在空中肉眼可见，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亡灵在耳边低语。

走着走着，老者的梅核卦盘突然裂开三道纹，他浑浊的眼珠映出天穹异象，那颗溃烂的太阳正在渗出脓血般的流火，把天穹染成溃疮的暗红色。

老者用杖头在砂地上画出扭曲的符文，用卦杖挑起团扭曲的红雾。

“血沙暴！”老者脸色吓得苍白，从怀中拍出三张避煞符瞬间，远处赤色龙卷己接天而起。

他指尖一抖，符纸燃起青白色火焰。可符纸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焚天漠的煞气竟在吞食灵力。老者又拍出七张符箓，符文在空中结成龟甲阵。

“避煞符撑不了多久，找掩体！他焦急的喊道。

避煞符是修士横渡焚天漠的必备之物，以妖血为墨、玄龟甲为纸，能在周身三丈内撑开一道屏障，隔绝血砂侵蚀。

但焚天漠的煞气极重，符纸燃烧的速度肉眼可见，最多撑半刻钟。

老者的符箓刚燃起，远处的沙暴己如滔天血浪般翻涌而来。那不是寻常的风沙，而是亿万颗燃烧的赤砂，每一粒都裹挟着亡者的怨气，在狂风中尖啸。

砂砾未至，热浪己扑面而来，皮肤如被千万根烧红的针扎刺。女子迅速扯下斗篷，浸湿后裹住口鼻，可布料刚触到空气便嗤地冒烟，边缘焦黑卷曲。

“完了，来不急了，老者面容吓得苍白，“看来，老夫要陨落在此。”此时，眼前血沙暴连接天地横断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