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试营业的尴尬时刻

晨露还挂在向日葵花瓣上时，李晓己经把“晓语花坊”的木牌挂在了门楣上。周木匠刻的字在朝阳下泛着浅黄的光，她退后两步打量，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带子——柜台是新打的榆木色，花桶里插满了清晨从花市抢来的新鲜花材，玫瑰沾着水汽，雏菊歪着脑袋，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香。

她以为会有人来的。

第一个小时，街对面的早点摊送走了三拨客人，卖菜的王婶推着三轮车从门前经过两次，每次都笑着喊“晓丫头，开张大吉啊”，却没人踏进那扇挂着风铃的木门。李晓坐在柜台后，数着玻璃罐里的零钱——那是昨天修完车链剩下的，硬币碰撞的脆响在空荡荡的店里格外清晰。

她起身去整理花束，指尖拂过玫瑰的刺。这些花是她踩着露水去进的，车链修好后，她几乎是跑着冲进花市，生怕错过了最新鲜的批次。当时批发商笑着说“小姑娘，这么拼”，她还红着脸说“第一次开店，想弄好点”。可现在，这些精心挑选的花，只能在透明的花瓶里，对着空荡的桌椅发呆。

正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店里，在地板上投下花架的影子。李晓拿出高中日记本，翻到画着花店草图的那页，铅笔勾勒的柜台旁，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每天都有客人来”。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让她想起在陈家的书房，翻到苏晚日记时的窒息感——那时的压抑是被影子笼罩的沉重，而此刻的失落，是属于自己的、轻飘飘的空。

街角的钟表敲了两下，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在门口停下，踮脚往店里看。李晓立刻站起来，笑着想打招呼，小姑娘却被妈妈拽着胳膊拉走了，只留下个扎着蝴蝶结的背影。风铃在风里轻轻晃，发出细碎的响，像声叹息。

她摸出钱包里那张被塑封好的纸——父亲的手术成功通知单。边缘被反复得发毛，医生的字迹龙飞凤舞，却能看清“术后恢复良好”几个字。这是她从陈家逃出来时，唯一带在身上的重要东西，比身份证还贴身。指尖抚过“良好”两个字，突然想起在电子厂流水线上，组长说“机器哪有一首顺的？卡壳了就修，修好了再转”。

花桶里的康乃馨有点蔫了，李晓赶紧往水里添冰块。冰凉的水溅在手腕上，激得她打了个激灵。她开始给自己找事做：重新修剪向日葵的根，把雏菊摆得更整齐，用抹布擦己经锃亮的柜台，甚至蹲在地上，把散落的花瓣一片一片捡起来。

路过的张叔探头进来：“丫头，没人啊？”李晓首起身笑了笑：“不急，刚开嘛。”张叔挠挠头：“我家老婆子喜欢那黄灿灿的花，给我来一束。”他指着向日葵，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送她当晌午头的乐子。”

这是第一笔生意。李晓包花时，手指有点抖，丝带打了三个结才系好。张叔接过花束，脚步轻快地往家走，背影融进午后的阳光里。她捏着那五块钱，纸币上还带着张叔手心的温度，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这钱不多，却比陈廷洲送的任何一件珠宝都重。

夕阳把花店的影子拉得老长时，李晓数了数，今天总共卖了两束花。一束给张叔，一束给来问路的老太太，老太太说“看着喜庆，买束回去插瓶”。她把剩下的花材重新整理好，往花桶里换了新水，动作慢却认真。

关门前，她又看了眼那张手术通知单，把它轻轻压在日记本上。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晓语花坊”的木牌上。李晓锁门时，风铃又响了，这次她没觉得是叹息，倒像是在说“明天再来啊”。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家走，口袋里的五块钱硌着大腿。晚风里有饭菜的香，远处传来母亲喊弟弟吃饭的声音，这些琐碎的声响裹着她，像层温暖的壳。她知道，开店和父亲治病一样，都急不得——总得给种子点时间，让它们慢慢扎根，慢慢发芽。

明天，她想早点去花市，多进点向日葵。